邢煙悄無聲息地回到側殿,步履輕得像掠過水麵的風。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她可不想成為雲嬪盛怒之下的犧牲品。
邢煙剛坐下,小鄧子從外面進來,碎步趨近,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回稟:“小主,惠嬪娘娘——有喜了!”
“哦?”
邢煙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眸底深處,沉澱著濃稠的玩味與瞭然。
穆玄澈不過是為了氣惱雲嬪,才一時興起翻了惠嬪的牌子,順手晉了她的位份。
誰能料到,僅僅一夜春宵,竟讓她腹中結下了龍種。
“這倒真是出人意料。”
邢煙指尖輕輕摩挲著微涼的茶盞邊緣,低語喃喃。
惠嬪不得寵,原本不是任何人的威脅。
可如今不同了,她有了身孕,若是能平安誕下這個孩子,母憑子貴,便可以更上一層樓。
這對於求子不得的雲嬪而言,不啻於最響亮的耳光,最剜心的羞辱。
五年了,她承恩無數,聖眷優渥,偏偏那平坦的小腹,始終不見絲毫動靜。
“皇上原定今夜要來雲嬪娘娘處用膳的,方才……也傳旨改道惠嬪娘娘的玉芙宮了。”
小鄧子覷著邢煙的臉色,又小心翼翼地補充道。
邢煙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
這偌大的金絲牢籠裡,帝王的恩寵固然是青雲梯,卻終究如流雲易散。
想要真正在這深宮紮下根來,枝繁葉茂,唯有子嗣,才是那最堅不可摧的磐石。
但穆玄澈登基六載,子息卻單薄得可憐。
除卻麗妃與馮嬪膝下各養著一位公主,其餘的妃嬪,即便僥倖懷上,也多在詭譎風波中無聲無息地消逝了。
敬妃曾誕下皇長子,何等風光,可那孩子未滿半歲便莫名夭折……
這宮裡的孩子,從落地到長大,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艱難得令人窒息。
可正因艱難,才顯得更加可貴。
惠嬪有孕,必然在穆玄澈心底的分量會不同往昔。
若她誕下的是皇子,那必然是貴不可言。
對於尚未發生的事,人總會未雨綢繆般提前焦慮。
譬如此刻的雲嬪,她一定擔心惠嬪搶走她的恩寵,甚至搶走她對中宮之位的希冀。
主殿的怒火還在肆意燃燒,邢煙卻叮囑寶珠道:“今夜早些歇息吧。”
這份獨屬於雲嬪的煎熬,只能由她自己,在漫漫長夜中,一口一口,艱難的咀嚼吞嚥。
她抬眼看向小鄧子,“主殿那邊警醒些,聽著動靜。”
主殿。
瓷器碎裂的刺耳聲響混雜著壓抑不住的悲泣,在富麗堂皇的殿宇內迴盪,如同風暴肆虐。
“憑什麼?!她們一個個……憑什麼都能懷上龍種!憑什麼偏偏是本宮不能?!”
雲嬪雙目赤紅,素來嬌媚的臉龐因極致的憤怒與痛苦而扭曲,昂貴的玉簪被她狠狠摜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