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香被穆玄澈那裹挾著雷霆之怒的喝問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骨頭,“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
額頭死死抵著冰涼的金磚地面,瘦小的身軀篩糠般劇烈顫抖,連牙齒都在格格作響。
“說!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穆玄澈的聲音如同淬了寒冰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死寂的空氣裡,每一個字都帶著令人膽寒的重量。
翠香哪裡還敢有半分隱瞞?她帶著哭腔,聲音破碎不堪:“回……回稟皇上,前些日子純嬪娘娘她……她給雲嬪娘娘送來了一盒藥丸,說是……說是出自花神婆之手的‘求子丹’,能助……助我家娘娘得償所願,早日懷上龍裔……”
她斷斷續續,將純嬪如何獻寶、雲嬪如何信以為真並開始服用的事情,抖落得一乾二淨。
隨著翠香的敘述,穆玄澈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去,如同暴風雨前堆積的濃重鉛雲,眼底翻湧著駭人的風暴。
那盒所謂的“求子丹”,此刻在他眼中無異於奪命的毒藥!
“胡鬧!”
一聲震怒的厲喝如驚雷炸響。
“江湖術士的鬼蜮伎倆也敢輕信!愚不可及!”
他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幾乎讓殿內所有人窒息,空氣凝滯得如同灌了鉛,宮女太監們個個面無人色,恨不得將自己縮排地縫,連呼吸都屏住了。
“趙德允!”
穆玄澈的聲音冷得掉渣,“即刻去藍雨閣,把純嬪給朕‘請’來!不得延誤!”
“嗻!”
趙德允心頭一凜,不敢有絲毫怠慢,躬身領命,腳步急促地消失在殿外。
幾乎是前後腳,黃院判提著藥箱,在宮人引領下匆匆趕到,額角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邢煙立刻上前引路,語速沉穩卻難掩急切:“黃院判,快請看看雲嬪娘娘。”
黃院判不敢耽擱,凝神屏息,三指搭上雲嬪纖細的手腕。
片刻,他那花白的眉毛便緊緊擰成了一個疙瘩,面色凝重異常。
“雲嬪娘娘脈象浮數而促,氣血逆亂……這、這分明是服用了某種藥性極其峻烈、催動心火的虎狼之藥,導致急火攻心,氣機壅閉,這才驟然暈厥!”
他的診斷擲地有聲。
此刻的翠香,早已將所有禍根都釘死在那盒藥丸上,聞言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將手中緊攥的藥盒高高捧起,泣不成聲。
“院判大人!就是這個!我家娘娘就是用了純嬪娘娘送的這個藥丸才……才這樣的啊!”
黃院判接過盒子,取出一枚暗紅色的藥丸,指尖稍一用力將其碾碎成粉,湊到鼻尖下深深一嗅。
一股極其濃烈、甚至有些刺鼻的異香瞬間衝入鼻腔。
他面色大變,沉聲道:“此藥氣味辛竄異常!裡面定是摻雜了大量能令人亢奮、燥熱的植物藥草,如莨菪子、曼陀羅花之類,分量極重!娘娘近日是否本就睡眠不安,心緒難寧?”
翠香拼命點頭,如同搗蒜:“是!是!娘娘前段時日一直難以安枕,精神倦怠……”
“這便是了!”
黃院判重重嘆息一聲,“娘娘本就心氣不足,心血暗耗,如同乾涸之河床。驟然服下此等烈火烹油般的虎狼之藥,藥力猛烈催動,心脈不堪重負,氣血狂飆,這才導致瞬間暈厥,險象環生!幸而發現及時……萬幸,暫無性命之憂。然切記,此類來歷不明、藥性兇險之物,絕不可再沾染分毫!”
他鄭重地下了結論,開了方子,囑咐煎服安神定悸之藥。
邢煙始終安靜地侍立在一旁,眼簾微垂,掩去了眸底深處所有翻湧的情緒。
這藥丸的“玄機”,她心知肚明。
但此刻,她必須完美地扮演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不露絲毫破綻。
藍雨閣。
秋菊遠遠望見乾清宮總管趙德允的身影朝這邊行來,頓時喜上眉梢,一路小跑著衝進殿內。
聲音都帶著雀躍的顫音:“娘娘!娘娘!大喜!趙公公親自來了!定是皇上召您侍寢呢!”
此時雖只是黃昏,但被巨大驚喜衝昏頭腦的純嬪哪裡顧得上細想?
她激動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慌忙起身,語無倫次地吩咐:“快!快!快給本宮梳妝!要最明豔的胭脂!戴那支皇上賞的步搖!”
她手忙腳亂地坐到妝臺前,銅鏡中映出一張因興奮而染上紅暈的臉龐。
然而,那精心描畫的妝容還未完成,趙德允已帶著一身冷肅的氣息踏入了殿內。
他臉上沒有半分平日裡的圓滑笑意,只有公事公辦的刻板與冰冷,聲音也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急促。
“純嬪娘娘,皇上口諭,命您即刻隨奴才走一趟。”
純嬪被巨大的喜悅矇蔽了雙眼雙耳,竟絲毫未察覺趙德允語氣中的異樣與臉上的寒霜。
她兀自沉浸在即將承寵的幻想中,嬌聲道:“趙公公稍待片刻,本宮這就好,馬上就好……”
“娘娘!”
趙德允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商量的強硬,“皇上那邊催得緊,奴才擔待不起!還請娘娘即刻動身,莫要再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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