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微的眼睛看過周遭:“恰恰相反,從風水而言,此乃凶地。”
山形猙獰險惡,一旦誤入便很難脫身。如此猙獰兇惡,與她卻是合適,難怪前世冥冥中被葬在此地,又許是藉著這股凶氣,兇上加兇,才逃脫了輪迴,成了天道下的漏網之魚。
“從前是凶地,今後便是寶地了。”劉岐依舊閉著眼:“山君入寶地,已將此地點化。”
少微小聲“嘁”了一聲,也躺倒下去。
又聽他半夢半醒般道:“也許是此地葬過什麼奇人,據說仙骨入凶地,可改其氣……”
少微無聲轉頭,分辨片刻,只見他果真就此睡去了。
她原想,有他在側,她疲憊之下可以攜鳥安睡……莫非他也有同樣心情?
少微將頭轉回,對著夜空眨了下眼,卻毫無睏意,將四肢大大在草叢中攤開。
山中地下暗河一經發現,必然要鑿石挖道引水,動靜不會小,而前世她並未聽聞此事,若此番果真能尋到暗河,這便又是一處變故。
這變故的出現是因為她和劉岐活著來到了此處。
由此可見,人果然還是得活著才好,哪怕掙扎著活,總會有意外收穫。
她得活,姜負也一定要活,活著才好。
少微慢慢抓緊了身側展開的雙手。
雖說時日將近,只剩下三十日,但今日破一劫,又闖過一重山,便又近一步,待回城後,便可以放開手腳去審訊去搜找……
月下草叢間,少女微紅的眼睛炯炯有神,比星子還要閃亮,比夜空更加堅定恆常。
一群烏鴉飛過夜空,將彎月遮蔽一瞬。
少微看向烏鴉飛來的山林,便知大約是禁軍要到了。
烏鴉飛過一重重山巒。
夜色下,山巒換過了一群,烏鴉也已換過了一群,它們飛過最高的一重山。
相比於少微所在的猙獰野谷,靈星山自有一派巍峨正氣,烏鴉掠過之後,一陣風也從此經過。
仙師赤陽祈雨第十日,夜空依舊繁星閃閃。
靈星臺正殿,門窗緊閉,幾名道士輪值守在殿外,在高高懸掛的燈籠下打著呵欠。
殿內,灰袍白髮的赤陽閉目盤坐,身形一動不動。
風聲又一次呼嘯而過,但這次不同,那風不知為何竟鑽入了緊閉的正殿內,吹熄了殿中僅有的一盞燭火。
赤陽倏忽睜開眼睛,昏暗中,只見燈燭已滅,徒餘一縷散亂青煙。
那是他特意留下的一盞燭火。
雙手捏作的靜心訣緩緩變作了雷訣,在雙膝上攥成了雙拳。
他看向緊閉的門,視線彷彿透過門縫望去了山外。
星漸隱,日將出,東方現出刺目金光。
城門已開,各路訊息飛快傳遞。
習慣早起的芮澤縱然在半真半假地養病,每日也早早起身。
他打算再過幾日便歸朝理事,在那之前,他想聽到理應聽到的好訊息。
芮澤坐於書案後,傳遞訊息的人跪在他面前,甫一開口,聲音都在發抖。
那發抖的聲音說,倉山死了,倉山帶出去的人也幾乎全死了,而劉岐未死,已被禁軍連夜尋到。
芮澤驚怒難當,霍然起身,立時問:“那花狸何在?”
“花狸九死一生,似乎是與劉岐一同被禁軍尋到……我們的人大多死於不明之人手中,他們人手眾多,不知是為伏殺花狸還是劉岐……”
因為自己的人大多死了,少數活口也被禁軍帶走,他們這些守在遠處等候訊息的人無法辨明當時的具體情形。
但花狸必然清楚,她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
芮澤面色沉極,強自剋制住當下就將花狸捉來質問的怒氣。
他開始在書房中來回踱步,隨著思考,只覺此事非但落空,只怕還要帶來額外的麻煩,一時更是煩躁至極。
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怎會如此!
“怎會如此啊……”
同樣的疑問出現在京中另一處。
一扇雕花小軒窗後,一雙眼睛緩慢地眨了眨,口中喃喃不解:“不應該啊。”
那花狸確實不凡,但也不過肉體凡胎,再警惕,但積攢的人手擺在那裡,怎麼會逃得過呢?
跪在地上的黑影將經過大致說明:“……借了不知誰的力,之後,那六皇子也受驚亂入,她潛藏在暗中的人手是最後才出的手。”
“這樣啊。”長長的嘆息聲響起,半晌,才思悟般道:“看來世俗的辦法,輕易抹殺不了天機,只恐她要越挫越強,善惡念力皆要將她助長……”
“讓松鴉去找赤陽,得另外想辦法才行……”
黑影聽命離開,小軒窗後的眼睛裡又溢位恍惚嘆息。
“鬧成這樣,皇上肯定要生氣了……麻煩啊。”
恍惚的眼透過鏤空的窗,望向庭院中開得正盛的花,花朵固然名貴,但清晨的花朵,最可貴之處在於它的蓬勃青春。
同樣名貴的花草擺放在未央宮花房內。
未央宮內的皇帝不止生氣,更是震怒。
謝謝大家的月票!
謝謝書友氣泡噗噗茶、貓狗一家親、古韻lw、讓你想不到、星月萬里、書友、書友、書友等等寶貝的打賞。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