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太醫年過六旬,比時老太爺還年長兩歲。發須半白,皺紋滿面,說話時聲音平和,語速比常人慢了不少。
這是常年在宮中當差行走養出的習慣。謹小慎微,說話之前反覆斟酌,不肯也不能說錯半個字。
做了十餘年太醫,毫無差錯,全身而退。盧太醫豈會是尋常人?
裴青禾絲毫不敢小瞧這位慢悠悠的盧太醫,微笑著說道:“早聽聞盧太醫大名,今日有幸結識,是青禾三生之幸。”
盧太醫呵呵一笑:“老朽在宮中當差時,曾見過你父親和你的伯父,都是人中豪傑。後來,實在可惜了。”
短短几句話,就透出一個清晰且重要的資訊。
盧太醫在宮中當差時,經常出入東宮。和枉死的裴氏兄弟也都熟悉。
裴青禾目中露出黯然,輕嘆一聲:“裴家遭滅門之禍,如今剩一門婦孺老弱,在昌平縣勉強立足,掙扎求生。”
哪家的婦孺老弱,一出手就滅了幾百人的悍匪山寨啊!
時老太爺心中默默腹誹。
盧太醫目中卻露出憐惜之色:“裴六姑娘要領幾百族人求活,確實不易。”
裴青禾又嘆一聲:“此次進山剿匪,有不少人受傷。村中只有一個年輕大夫,醫術平庸,配出的傷藥只能勉強止血。”
“盧氏傷藥聞名天下。我想多買一些。只要盧太醫點頭,我願比市價多出兩成。”
敘舊歸敘舊,買賣歸買賣。盧太醫捻著鬍鬚,沉吟半晌,有些為難:“不是老朽不想答應。只是,盧家傷藥要用十五味草藥,其中一味草藥昂貴稀有。每年配出的傷藥,都被幽州各軍隊買去了。裴六姑娘想要,老朽勉強能私下留幾瓶。”
兩成不夠,得加錢。
裴青禾誠懇道:“幽州軍隊所需,我自不能爭搶。還請盧太醫另外為裴氏調配傷藥,我願多出五成的價錢,傷藥有多少要多少。”
盧太醫的口風果然就變了:“此事我回去之後,和家中子侄商議,等做出足量的傷藥了,再派人去裴家村送信。”
裴青禾連連拱手道謝。
談完正事,盧太醫顫巍巍地起身,慢悠悠地讓晚輩扶著繼續去聽戲。
時硯這才低聲道:“盧家也太貪心了。加兩成還嫌不足,要加五成的價。”
時老太爺淡淡道:“因為整個幽州,盧太醫配出的傷藥療效最佳,關鍵時候,能救回一條命。”
可不是麼?展家不肯賣鹽,可以去彭家岳家買,哪家的鹽都一樣。
盧氏傷藥,只有盧家獨有。獨一份的買賣,可不就貴麼?盧氏傷藥,每年出來多少,都被軍隊一搶而空。尋常人根本買不到。
當然,尋常人也不用買大批的傷藥就是了。盧家傷藥,本來就是賣給大戶的。
裴青禾笑道:“多出些銀子無妨。我剛從白虎寨裡繳獲了一批金銀,足夠吃用一兩年。燕山裡還有清風寨猛龍寨雄鷹寨,總能再支應幾年。”
時老太爺:“……”
時硯凝望著氣定神閒的裴六姑娘,笑著附和:“六姑娘言之有理。”
頓了頓,又道:“時家要開三天壽宴,六姑娘不妨留幾日。或許還能結識一些有用之人。”
裴青禾含笑應下:“我正有此意。那就多有打擾了。”
……
時家大宅有許多空屋,專門用來招呼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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