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禾一行二十餘人,被安頓在一處雅潔的院子裡。院子裡有六間空屋,正好四人一間。屋子收拾得乾淨,被褥枕頭都是嶄新的。梳妝檯上還有未拆封過的面脂和胭脂。
院子裡種了幾棵桂樹,此時正是桂花開放的時節,濃郁甜蜜的桂花香,從窗外飄進屋內。
令裴氏眾女子恍惚回到了昔日裴家還沒家破人亡的時光。
冒紅菱輕聲打破沉默:“時少東家行事真是仔細周全。”
裴青禾笑著嗯一聲。
眾女子各自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她們中有大半都是嫁過人生過孩子的裴氏媳婦,身為過來人,焉能看不出時少東家含而不露的心意。
大咧咧的裴燕,壓根就沒察覺出氣氛的微妙,大聲笑道:“我好久沒睡過這麼幹淨的屋子了。今日的流水席,也特別好吃。”
“今天的戲班子也精彩。尤其是那段武戲,跟頭翻了幾十個,很是利落。我們乾脆多住幾天,吃飽玩足了再回去。”
裴青禾不客氣地拍了裴燕的後腦勺一記:“你直接留在時家算了。”
裴燕摸著後腦勺,倒抽涼氣齜牙咧嘴:“那可不行。我可是裴家衝鋒陷陣的第一猛將。堂姐你更是片刻離不得我。”
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幾個俏丫鬟笑盈盈地捧了夜宵過來。
白瓷碗裡堆著四個肉餡元宵,小兒拳頭大小,咬下去滋滋冒油。
冒紅菱慢慢吃著,忽地輕聲道:“以前在京城,我最愛吃甜糯的紅豆餡的元宵。來了幽州之後,倒覺得肉餡的滋味更好。”
“才過了一年多,怎麼像過去了半輩子似的。”
她曾經以為,自己會陷在痛苦裡無力自拔。可事實上,她每日忙忙碌碌,根本無暇思念亡夫。甚至,亡夫的面容都在悄然淡去。
她有些惶惑,有些愧疚。
裴青禾似洞悉她心中的複雜思緒,微笑著說道:“人本來就該往前看向前走。過去種種,早該放下。”
冒紅菱看著裴青禾,透過她的眉眼,彷彿看到亡夫裴二郎的影子,低聲呢喃:“我真的可以放下過去一切?”
“當然可以。”裴青禾握住冒紅菱的手:“你這般年輕,還要再活八十年。好日子都在後頭。”
冒紅菱撲哧笑了起來,些許晦澀一掃而空。
扣扣扣!敲門聲響起。
裴燕警覺地躥到門邊:“誰?”
“裴六姑娘可在?我家王姑娘想請裴六姑娘賞月閒敘。”
裴燕一愣,迅疾轉頭。
冒紅菱也看了過來。
這算什麼?情敵找上門了?
裴青禾開了門,神色淡淡地對門外的丫鬟說道:“我沒時間賞月閒話。去告訴你們姑娘,裴家村女子不外嫁,只招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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