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驚花舞落故人辭（1）

墨萌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她晃晃頭慢慢起身，後腦一陣隱隱的疼。昏倒前的記憶一點點在腦海中清晰，她愣了愣,立馬喚出十六警戒的四處環顧。

沒有預想中的敵人，墨萌訝異的發現自己正坐在飯桌前，這裡是夜音宮的廚房裡。周遭空蕩蕩的，只有陽皓輝一人正在灶臺前做著飯。

“醒了啊，早安。”陽皓輝回過頭打了個招呼。

“啊，早安......”墨萌恍惚了好一陣，忽然蹦起來大叫，“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點跑陽哥哥！咱們家裡昨晚進賊了！”

“睡蒙了吧。”陽皓輝淡定的翻鍋。

“是真的！我發誓沒撒謊！”墨萌大聲喊冤，“那個賊昨晚潛入了我的房間，還用什麼東西打暈了我！能悄無聲息的潛入進來，這傢伙肯定是個高手，我五階都沒發覺到！哦對！他應該還是個很猥瑣的大叔,一股煙臭味！”

“看見臉了嗎？”陽皓輝問。

墨萌一滯：“沒有。”

“那丟什麼東西了嗎？”陽皓輝又問。

墨萌下意識低頭看看，四處摸索了一下。衣衫完好身體也沒有不適，顯然排除了劫色的可能。接著她又不信邪的跑回宿舍檢查，沒過多久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也沒有，什麼都沒丟。”墨萌滿臉問號的坐回原位,“難道昨晚鬧鬼了嗎？”

“所以說，你只是睡蒙了。我知道的就是你個懶蟲賴床，等大家都吃完了才下來。我給你單做一份的時候，你又趴在桌上睡著了。”陽皓輝把早餐端上桌，“別亂想了，吃飯吧。”

雙份煎蛋配麵包,再加一杯柳橙汁。陽皓輝知道這是墨萌最喜歡的搭配，也知道原因，他給墨萌做的第一頓飯就是這個。

墨萌也不是多較真的人，更何況她絕對信任陽皓輝。作為一名合格的吃貨，沒什麼煩惱是一頓吃的解決不了的，片刻後一如既往西里呼嚕的咀嚼聲在廚房中迴盪起來。

陽皓輝坐到墨萌對面，託著腮，一邊看著這姑娘開開心心吃起早飯一邊在心裡鬆了口氣。為了防止露餡，他對韓世壕等人說的也是墨萌昨晚沒睡好要再賴會床的理由，特地等人走光才帶墨萌下來。這女孩的直覺總是準的可怕，好險不險算是瞞過去了。

昨夜是值得普天同慶的一晚，纏繞了耿焱一輩子的噩夢火靈體徹底解決了。不過新的疑點也同時浮現出來，那就是墨萌的體質問題。開始治療這姑娘後陽皓輝至少試過不下十次調和，但就和最初的情況一樣，什麼都感覺不到。

以墨萌自己的話說，她不知道為什麼天生學不會提煉，不過真的具備元能，超凡的身體素質和自創元技“武裝鍍層”都是鐵證。木水火三元一體，不同的元能對應不同屬性的鍍層，使用元技時顯現的刀芒也確實是符合那種屬性的顏色。

可陽皓輝分別以木水火三種元能的理解去調和，然後是其餘四種屬性，最後甚至試了試光元能，感覺到的依舊是一具空空如也的軀殼。

但元能是切實存在的，那麼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墨萌對他撒了謊，她根本不是三元一體的體質。

壓根不存在的事物，自然沒法理解。

可是這又該怎麼解釋武裝鍍層的存在？陽皓輝記憶猶新，紅藍綠三色刀芒確實曾在元武十六上出現過。他相信那就是切切實實的元能之力，無論對戰列鈺還是耿火，鍍層刀芒都在這些昔日敵人身上產生了非常明顯的屬性相剋效果。

這是一件非常詭異的事，墨萌沒有這些元能，卻可以使用。

以陽皓輝目前的認知，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包含全部元素力量的光元能可以做的到。但他試過以光元能理解，又能確定墨萌不是光元素師。

疑點重重，現在回想起來墨萌身上其實滿是秘密。為什麼她學不會正常的提煉？為什麼她可以使用不具備的元能，她體內的又到底是什麼元能？為什麼“鑰匙”會對她有所反應？為什麼她喜歡讀那本《死志》的小說？為什麼自己會和她有心電感應？又為什麼影武單單找上她作為拉自己進入天元的人選，真的只是因為她是墨業的女兒？因為她能感應到自己的位置？

歸根結底，能與身為聖柱的自己有那麼多奇異的聯絡，墨萌真的是個普通的元素師嗎？

陽皓輝在昨晚曾考慮過用魄力檢視墨萌的記憶，但躊躇再三還是沒有下去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和秘密，他自己就懷揣著太多不為人知的心事。既然墨萌沒有主動說明，就證明“這不是能告訴他的事”，或者“還不到告訴他的時候”。他該做的不是懷疑，而是相信並尊重她的選擇。

至少還有個好訊息，陽皓輝自我安慰著。不是三元一體也就證明未來墨萌的廊絡不會出現傷害，她能好好的，已經比什麼都重要了。

“陽哥哥，陽哥哥？”回過神來的時候，墨萌正用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又斷電啦？在看什麼？”

“啊啊，抱歉，怎麼了？”

“再來一份，我沒飽。”墨萌笑嘻嘻的把空盤推過去，“另外再來杯牛奶，要長個子。”

陽皓輝無奈接過盤子，按著墨萌的要求又盛了一份。除了上學期的魄力啟蒙課時期，陽皓輝準備她的飯食一貫要多於別人三倍。只是從來不明說，因為他會以此騙墨萌少吃點以免鬧壞肚子。可墨萌其實也心理門兒清，知道陽皓輝永遠都會為她單獨備好加餐。

“說起來，其他人呢？”墨萌邊喝牛奶邊左瞧右看。

“都去找隋學長了。”

“怎麼今天去？不是應該三天後嗎？”墨萌詫異，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啊！難不成！”

“對，昨天我見過多科特醫師。”陽皓輝露出稀薄的笑，“她的情況好多了，今天就能出院。”

“太好了！”墨萌精神一振。

“你吃完後也去做準備吧，今晚就開始。”陽皓輝站起身，向門口走去，“我先去，接咿呀回家。”

......

綿密的雨絲落在夢魂這座山中學宮，拂面而過的風多了幾許沁骨的涼。天空仍舊陰沉，昨夜持續一宿的大雨似乎沒有發洩乾淨雲層中積壓已久的水分。千機在門簷下收起雨傘抖幹，推開內建工會的大門。

把守大門的門衛沒有阻攔千機，但也不像平日會熱情的打個招呼。他們佩戴的胸章表明瞭自己的立場，看向來者的眼神都冷冰冰的，面色相當不善。

“校長，這邊這邊。”前臺梳著咖啡色麻花辮的接待小姐急匆匆跑了過來。

“麻煩你了，桃雅同學。”千機把資格證遞過去，同時心裡有些唏噓。還是第一次，他這個一校之長在自己地盤出入需要出示證件，真是種不知該哭該校的奇妙感覺，

“沒事沒事，職責所在。”桃雅認真的在來訪表上登記完畢，忽然四處瞧瞧。她猶豫一下，湊到千機耳邊低聲說，“校長，您最近別再來了。不知道怎麼了，公會里的氣氛不太對勁。上頭這幾天裁掉了不少前臺實習的整備科學生，還有很多想來領實習任務的戰鬥科學員也被拒之門外了。”

真夠快的，已經到排除學員的一步了嗎......千機不由得苦笑，審斷會之後夢魂和工會算是徹底決裂了，內建工會這種戰略要地自然不會再對學宮完全開放。其實不光此處，財政、教學、後勤，工會已經開始了各個要務職位管理層的清洗和替換。

前臺的接待人員幾乎全是二年級以上前來實習的整備科學生，是學宮的人，難免受到牽連。雖然不知內情，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重重舉措皆是針對學宮的。有些世態炎涼的是，很多希望在工會繼續任職或者有轉正計劃的學員這幾天都在儘可能的避免和學宮人員接觸，當時千機以“視察”為由打來預約通訊螺時，一位工會方的前臺總管就盯在那裡，十幾個接待沒一人敢動。最後是桃雅接起了螺，這姑娘真的有勇氣，完全不顧總管惡毒兇狠的目光，在他眼皮底下禮貌幹練的幫千機登記好了到訪。

事後有閨蜜勸過桃雅別在這種時候觸工會黴頭，接待工作容易競爭者也多，能抓到工會里的實習機會不容易。她只是笑笑，說既然呆不長了，更要抓緊時間履行職責。

大人物哪怕不經意的舉動也可能對下層人民造成難以抹平的傷害，而他們連反抗的權力都沒有。千機很想給那些被他傷害到的小人物道歉，特別是桃雅。幫助自己意味著什麼，千機自然懂得。而據入學資料所知桃雅家境並不富裕，母親還臥病在床。這姑娘明明很需要這份零工補貼家用，卻沒向千機抱怨什麼，只是臨辭前提醒他小心。

或許還值得慶幸，就如林虎之所言的一句話，夢魂後繼有人。

“工會風氣是該整整了，居然敢欺負我的學生。”千機揉揉桃雅的頭，“我今天來就是為了解決這事的，你們放心。”

千機笑的很勉強，因為他其實做不到。夢魂已經有一半屬於工會了，他單單一個校長沒法扭轉乾坤。

桃雅似乎看出了點什麼，她沒說話，回以一個很樂觀的笑。千機轉身向一處房門走去，忽而背後傳來桃雅的聲音：“校長，夢魂，沒事吧.......”

有太多工會的人員在注意他，千機沒法大聲撂下什麼狠話，所以他只能無聲的表明了態度。

他向背後比出了一個大拇指，拳頭緊攥的彷彿生鐵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