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鹿今朝心想,那可必然會讓你失望了。
她早早總結過自己在站臺內的遭遇,意識到身體上的受傷無法避免,或許自己遲早有一日也會用到木匣子,因此她惡補的知識裡,有不少都是關於人體的。
她需要知道人體哪些部分是可以暫時割捨並且不會死亡的,知道哪些傷勢會導致人體失去重要感官的,其中,就包括失聰。
如果不是列車的修復需要花費買命錢,並且不是隨時可用的,她甚至不介意拿自己練手。
但很可惜,她沒有這樣的條件,所以也只能日夜熟練自己體內各個器官的位置與作用,至少,理論知識要拉滿,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她雖然僅僅只是有“理論”,但也足夠了。
冰涼的鐵錘貼近了她的腦袋,位置正好落在耳蝸處。
鹿今朝深呼吸一口氣,口中咬著一塊圓木,在確定位置後只用了不到三秒穩定心神,而後毫不猶豫的抬手拉遠,隨後重重朝著自己的腦袋就是一擊。
——砰孟檸清楚的聽到了這道聲音,也看到了鹿今朝被砸的偏出去的腦袋,以及那瞬間變得渙散的眼神和掉落在地的鐵錘。
她的牙齒變得痠軟,敬佩鹿今朝能如此精準,冷靜的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她看到鹿今朝的面色因為痛苦而變得難以控制,看到她不斷急促的喘息和青筋暴起的脖頸,孟檸猜測,她至少有五秒,她的腦袋因為撞擊而一片空白。
但她竟然能強忍著痛苦,看向孟檸道:“說句話。”
同時,她抬起手蓋住另一邊的耳朵,儘管這樣做並不能完全隔絕聲音,但至少,可以試試那隻受傷的耳朵聽力是否受損。
結果讓鹿今朝直冒冷汗的臉上浮現出喜色,她成功了,一隻耳朵至少聽力嚴重受損了,至於有沒有徹底聽不見,還得等處理完另一邊才能知道。
“一會我砸完另一邊,會給你做一個手勢,你看手勢之後,在我耳邊製造噪音,儘量大聲。”
孟檸點點頭表示明白。
但鹿今朝還是多休息了一會,實在沒辦法,她的身體本就是強弩之末,現在還自己找罪受,如果不緩一會,她連第二錘的力度都湊不夠。
好在她早已料到這一點,規劃的時間完全來得及。
但當她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錘子準備給自己來第二錘的時候,手還是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只是,這一下很快被她控制住了。
沒人能不害怕,沒人能不抗拒,但誰能控制自己的害怕,誰能控制自己在痛苦之下維持清醒,誰才能在列車上活的更久。
圓木上有著深深的牙印,鹿今朝再度將它塞進嘴裡,而後沒有片刻猶豫,一鼓作氣,再度朝著另一邊砸了下去。
那瞬間,劇烈的嗡鳴伴隨著眼前的白光閃過,而後是天地開始旋轉,眼前的孟檸身影也變得扭曲,她感覺到耳洞裡有些癢,她抬手摸了摸,手指回到眼前時,帶著血漬。
於是鹿今朝後知後覺,出血了。
又過了一會,她看到孟檸朝她揮了揮手,又走到她面前,嘴巴張張合合的說著什麼,她全然聽不見。
而後見孟檸拿出手機,音量開到最大放在她耳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鹿今朝蒼白的,佈滿汗水的臉這才浮現出滿意的笑。
很好,一次成功。
在這方面,她居然是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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