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47就算畫得再像,這人也不是她的南淮
收了筆,畫中之人的容顏一如往昔,也不知道兩年過去了,他有沒有變?
紙上的血墨已幹,衛靈綰的指尖,情不自禁地撫上畫中人鬢髮,而後是眼睛、鼻子、還有他的唇,彷彿就像是,在觸控真人一般。
然而到底,他只存在於畫中。
就算畫得再像,這人也不是她的南誰。
“爹爹...你到底什麼時候,才來接芮芮啊?”
床上傳來孩子的囈語,衛靈綰瞬間回過神,她壓下眼中的酸澀,將衛芮抱在懷裡,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芮芮不要急,很快,爹爹很快就會來接芮芮了。”
從衛芮意識到,她應該有個爹爹開始,衛靈綰就一直在對她重複這句話。
說到最後,她自己甚至都要相信了。
前一晚用血過多,直到第二天中午,衛靈綰才從睡夢中清醒。
衛家人對此也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女兒(妹妹)有秘密,他們其實都知道,畢竟衛芮只是個小孩子,有些事情在談話間總會不經意的洩露。
比如,我昨晚見到爹爹了。
衛靈綰已經將可能成真的秘密,全都告訴了家裡人,由此也就不難猜測,芮芮口中的爹爹,到底是誰了。
儘管如此,衛家人還是裝作不知道,就算第二日看到她白得幾近透明的臉色,也要強忍著假裝不知情。
這是綰的選擇,他們沒資格勸。
況且如果不是綰,他們又怎麼能活到現在,而她又怎麼會和寧王分開?
如此一來,他們就更沒有立場,去勸解她不要這麼做。
只能竭盡全力對她好,幫她養好身體。
“綰,這是娘剛熬的燕窩,你嚐嚐?”
“謝謝娘。”
衛靈綰嚐了一口,滿足地眯起了雙眼,“真好吃!”
“好吃就行,你慢慢吃,娘給你祖母和大嫂送一碗過去。”
“好。”
放下空碗,她抬腳進了前院,正瞧見衛蘭蘭在蹲馬步,衛芮就坐在一邊的小椅子上,煞有其事地看著,時不時再指點幾句。
“蘭姨你這個姿勢不對,二舅舅的馬步不是這樣扎的。”
“蘭姨,你也太不認真了,再這樣,我要去告訴二舅舅了。”
“閉嘴!”
小姑娘佯裝生氣,狠狠地瞪了小豆丁一眼。
然而衛芮根本不怕她,朝她做了個鬼臉後,轉身就往屋裡跑。沒想到直接看到了衛靈綰。
她像是得了人撐腰似的,小步子邁得更快了,到最後直接抱住了衛靈綰的大腿。
“孃親,蘭姨欺負我!”
“二姐姐我沒有!”
衛蘭蘭慌忙反駁,可她又不敢隨便亂動,再動一次,她今天這馬步算是扎不完了,最後只能幽怨地看著三姐姐,希望她能相信自己。
“你啊...”
食指刮上了小豆丁的鼻子,衛靈綰知道自己女兒,是個什麼德行。
“你就仗著蘭姨寵你。”
說著,她一把抱起衛芮,抬步朝門外走。
“蘭蘭,我帶芮芮去村子裡走一圈,娘若是問起,你和她說一聲。”
鄉下和京都不一樣,在這裡哪怕是女人,那也是家中的一份勞動力,所以不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住到這兒之後,衛靈綰出門的次數,明顯比以前要多得多,不過最近卻少了不少。
剛來的時候,村子裡的人都以為她是未婚生子,里長幾次以敗壞風氣為由,想要將她們一家趕出去。
如果不是家裡有三個會功夫的男人,可能還真讓他們得逞了。
不過也是這個原因,使得他們家和村子的關係,不算太好。
直到後來,程楊村和隔壁村鬧了矛盾,衛峰帶著兩個兒子,將來鬧事的人打趴下,他們和村民的關係才漸漸好了起來。
與此同時,衛家人也對外宣告,女兒已經嫁過人,只是丈夫因為一場意外,從此了無音訊。
他們為了照顧女兒,於是就將她接回了家。
儘管如此,衛芮出生後,還是被很多人明裡暗裡地說閒話。
尤其是前段時間,她們拒絕王家的提親後,這樣的閒言碎語就更多了。
“娘,那個是不是小芙蝶?”
衛靈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隻蝴蝶。
“芮芮真聰明,那就是蝴蝶。”
得了稱讚,小豆丁立刻揚起笑容,臉上的小酒窩也跟著一同浮現。
娘倆玩得正開心,可總有人不知趣,非要湊上來。
“衛三姑娘,好巧。”
“福貴,對此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寧王府的正廳上,莫辰淮坐在上位,下邊跪著福貴,他的旁邊是蘇管家。
今早王府突然來了一次徹查,最後在福貴的櫃子裡,找到了一張畫有王府地形的圖紙。
“王爺,老奴向您擔保,福貴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蘇管家突然趴伏在地,福貴是他一直看好的人。
原本打算,過幾日就將他認為義子,以後再慢慢教導他管家事宜,卻怎麼都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
莫辰淮沒理蘇管家,目光直視福貴,漆黑的眼眸中盡是危險。
福貴雖然有些害怕,卻還是故作淡定答道:“回王爺,這圖紙奴才並沒有見過,也與奴才無關。”
“那它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房裡?”
“奴才不知。”
兩次回答都是不卑不亢,雖然沒有證據,不過莫辰淮已經相信了大半。
更確切的說,他相信蘇管家看人的眼光。
福貴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不過現在,他卻不能放了他。
“王爺,福貴屋裡的東西,都在這兒了。”
韓英拎著一個大包裹,突然從門外走進來,將它放在福貴的身側後,又直接將它解開。
“這裡的所有東西,屬下都已經檢查過,除了那張圖紙,再無其的發現。”
包裹中有一卷畫,隨著包裹被解開,倒在了地上,隨後發出“啪嗒”一聲響。
莫辰淮聞聲瞧過去,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懷念,卻又瞬間將其掩藏起來。
韓英將包裹裡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擺在男人面前,以便他再次確認一遍。
包裹漸空,很快,裡面就只剩下那副畫。
韓英猶豫了片刻,將其拿到莫辰淮跟前。
“王爺,這畫...要展開確認嗎?”
“不必了。”
莫辰淮偏開目光,臉色似乎變得更冷,不過還是沉著聲下令。
“韓英,你將福貴先關起來,等查明瞭真相,再決定怎麼處置他。”
“是。”看清來人的面容,衛靈綰嘴角的弧度不由得降了下來,衛芮也是一臉如臨大敵的表情。
“王公子,好巧,你也出來散步啊?”
“不是巧合,衛姑娘,”
王大少上前一步,想要拉近和她的距離,一雙眼睛死死地鎖在她身上,一點都不願意錯開。
“我已經在這裡,等了你快有半個月了。”
衛靈綰每次帶女兒出門,散步的路線基本上都是定的,只要留心觀察,任誰都能知道。
她不留痕跡地後退一步,拉直了嘴角的弧度,盡力壓住心中的不耐煩。
“那不知王公子在這兒等我,又有何意圖呢?”
“我...就是...那個...”
俊俏的臉瞬間被一層薄紅染透,王大少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上門求親,衛靈綰從頭到尾都沒有現身,所以他敢直言自己的心意。
可現在心上人就在跟前,就算他再大膽,直言心意的時候,還是會覺得羞怯。
“既然無事,我就先告辭了。”
有過戀愛經歷的衛靈綰,一眼就看出這人的心裡所想。
不過她可沒空,看他在那兒“支支吾吾”的糾結,到時候被人看見了,估計又是一堆閒言碎語。
抱緊懷中的女兒,她轉身就要離開。
餘光瞥見了她的動作,王少爺心中一急,直接毫無顧忌地大聲道:“三姑娘,我心悅你!”
第一句話說出口,後面的話也就沒了阻礙,只聽他在身後繼續說:“我希望,能娶你為妻。”
“我知道你有一任丈夫,甚至還和她有個女兒,但是這些我都不在乎。”
“只要你願意嫁給我,我會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對芮芮好。”
話很中聽,說是甜言蜜語也不為過。
若是普通女人聽了,就算不會感動到落淚,心裡也會有所觸動。
然而衛靈綰沒有,她的心靜得像一潭死水,沒有起任何波瀾。
甚至開小差的想到,王大少這行為,要是放在京都上流的圈子裡,應該算是x騷擾吧?
鄉下人和貴族之間的差距,果然很遠。
她停下腳步,回頭轉身,發現王大少還站在原地。
他原本低落的心情,因為她的轉身,有了一絲絲起伏:“三姑娘...”
衛靈綰的目光穿過他,落在他身後的某個點,似乎在懷念著什麼,而後緩緩道:“王公子,謝謝你的喜歡,不過很抱歉,我不會嫁給你。”
“我這一生,永遠有且只有一位丈夫。”
京都,寧王府。
福貴已經被壓了下去,不過他的東西還散在桌子上。
莫辰淮無意瞥了一眼。
除了那幅畫,都是些看起來就知道不值錢的東西,街邊隨便找個小攤就能買到。
當然了,在他心裡,那幅畫應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畢竟他主人的身份擺在那兒。
周遭的下人,不知何時都已經退下,正廳裡只剩下蘇管家和莫辰淮兩個人。
蘇管家面色通紅,又帶著幾分尷尬,他伏地再拜,道:“老奴沒有管好王府,還請王爺責罰。”
衛靈綰離開後,王府大大小小的事,再次落到蘇管家一個人頭上,所以這次王府地形洩露,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蘇管家何必這樣?”
男人起身,將面前的老人扶起來,“這件事不怪你。
要怪,只能怪某些人,試圖妄想不屬於他的東西。”
頓了頓,他繼續道:“至於福貴,蘇管家也請放心,本王知道您對他寄予厚望。
只要抓到真正向外透露地形的人,我會放他出來的。”
“老奴,謝過王爺。”
蘇管家還想再拜,不想膝蓋還沒有彎下去,就直接被莫辰淮拉住。
他一把將老人按在身後的椅子上,緩了緩語氣:“您這些年一直為王府操勞,有些禮能免就免吧。”
說完,他又指了指桌上。
“那些都是富貴的東西,您先拿回去吧。”
蘇管家點頭應下,起身就去整理。
莫辰淮看在眼裡,又叫了兩個人進來幫忙。
福貴的東西其實不多,大多都是小玩意兒,直接塞進包袱裡就成,唯有那畫,有些不太好整理。
“畫就不用放進包袱裡了,我拿著吧。”
蘇管家道。
一個下人低聲應了是,雙手捧起畫軸,準備交給他。
然而不知何故,他的手才碰到畫軸,便覺得一陣無力,於是本應該放在人手中的畫,應聲落在了地上。
畫軸因為慣性,不斷向前滾動,直到莫辰淮腳邊才堪堪停下,一直處於黑暗中的畫,終於在此時得見了天日。
然而拿畫的下人,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小人不是故意的,還請王爺恕罪!”
寧王府的下人都知道,王子喜歡畫,卻又不喜歡畫。
喜歡是因為,王府的一間屋子裡,掛滿了王妃的作品。
然而寧王妃離開的半年後,一個下人自作主張,在主子的書房掛上了顏大千的《垂釣圖》。
第二天,《垂釣圖》化成了紙屑,那個下人也不見了蹤影。
自此之後,所有進入寧王府的畫,從來都沒有被展開過,直到今天。
青綠色的藤蔓上,幾朵小花含苞待放。
在它的不遠處,三兩隻蝴蝶正翩翩而來,其中一隻已經落在了藤蔓上。
目光放遠,畫面的中央是個小女娃,看起來只有兩三歲,此時她正蹣跚著步子,朝角落小花的方向走去。
莫辰淮回身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耳邊是下人求饒的聲音,可他已經完全聽不見,他眼中此時只有那幅《遊園戲春圖》。
那是綰的畫!
筆鋒和畫工,都是綰的痕跡!
綰!
“這畫是從哪兒來的?”
男人不知何時蹲下身,將畫抓在手上,目光一寸寸地在畫上游移,像是在尋找什麼,又似乎是在證明什麼。
沒錯,這就是綰的畫,他絕對不會看到!
他顫著手把畫抱在懷裡,深邃的眼眸中已經遍佈了紅絲,出口的聲音更是沙啞。
“蘇管家,你可知這畫,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莫辰淮的變化,蘇管家全都看在眼裡,自從腿痊癒後,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男人這般失態。
一個名字,瞬間出現在他的腦子裡。
衛靈綰!
王妃!
現如今,這個世上能讓王爺這般失態的,只有失蹤不見的王妃。
想到此處,蘇管家立刻將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
“回王爺,這是姑蘇林知府,送給您的生辰賀禮。”“聽說了嗎?村那邊的衛家三姑娘,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王家的大少爺。”
“不是吧?她不是已經有孩子了嗎?”
“就是說啊,有了孩子還做出這種事,真是丟了我們女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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