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99十尺白綾
元兒惱得跺腳,世上怎會有這樣蠻橫不講理的人!但礙於身份,她又不敢多言多語,落人口舌,只好嘟著嘴站到了竇華容身後,免得給小姐添麻煩。
竇華容氣定神閒地坐下,任由沈老夫人哭了一會。她實在抹不出淚花,嗓子也喊得有點啞了,咳嗽著指使勁兒:“去給我倒點水來。”
元兒是不甘心伺候這人的,但竇華容擺了擺手吩咐:“去,給老夫人倒杯水,再切兩片醬肉來,給老夫人補充補充體力,吃飽了還有力氣繼續胡鬧。”
老夫人腦子再運也聽得出,竇華容這話裡分明就是嘲諷她,怒目一瞪,元兒剛好把倒了的熱茶和肉片端到了她眼前。她鬧了半日,早晨鬧絕食,到現在又渴又餓,坐在地上灌了一杯水,肉片幾口就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
元兒噘著嘴不高興,老夫人斜睨了元兒一眼,一指頭戳到她腦門上:“你這丫頭片子拿什麼瞧,哭喪個臉給誰看!”
元兒平白捱了罵,眼眶霎時便紅了,動了動嘴想罵這老婆子兩句,又想起她是小姐的婆婆,為了竇華容便又把氣忍了下去。
竇華容看在眼裡,臉色明顯變得不好,淡淡道:“母親哪裡不滿意,說出來就是了。”
老夫人聽著竇華容的話,還以為她要服軟,得意地揚了揚頭:“你看你給我吃的什麼東西,身為媳婦,不是親手下廚房去做飯,隨便切了點剩菜冷盤打發老太婆,你就是這麼給人當媳婦的?身為人妻,不是盡心盡力地伺候丈夫婆婆,整日裡在府裡耀武揚威,哪有女人跟你這樣拋頭露面!”
竇華容冷瞧著她:“若非我拋頭露面,老夫人有銀子花嗎?若是老夫人當真硬氣,從今日起,別花我竇華容一厘錢。”
她嫁進侯府的時候,老侯爺被人騙光了家底,還欠了一屁股外債,全府上下找不出二兩銀,要不是她這些年奔走經營,哪有她沈老夫人今日的醬肉吃。
老夫人讓人拿住了把柄,就因為竇華容幫他們還清了外債,又添置了幾處商鋪,她在竇華容總是抬不起頭,如今竇華容竟然把這事翻出來耀武揚威。
老夫人越發不饒人地撒起潑來:“蠻橫的媳婦,竟這樣揶揄長輩,我沈家造了什麼孽,娶了你這等蠻橫的媳婦!我還是死了吧!趕緊給我三尺白綾,讓我死了就清淨了,不用瞧人臉色過日子!這個女人不得了,依我看,沈安策那個小畜生也不定是誰的種呢,冒充我沈家的孫兒!”
這話刺破了竇華容的底線,老夫人再哭再鬧,竇華容都能秉持著教養,尊她一句婆婆,不往心上去,唯獨不能罵沈安策。
竇華容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猛然站起身來,老夫人嚇得兀地止了哭,悄聲地瞧了一眼竇華容的臉色,是真的生了氣。
竇華容冷若寒霜:“老夫人既然一心求死,我也不好阻攔,元兒,開倉庫取十尺上好的白綾給老夫人拿來,老夫人要三尺,我給十尺,免得老人說我小氣。”
元兒腿腳利索的取了十尺白綾來,竇華容揚手扔到了老夫人身上:“夫人想什麼時辰隨意,我定會妥妥地打點好後事,給夫人穿金戴銀,不讓夫人失了體面。”
老夫人拿著十尺素說不出話來。
竇華容篤定她是不會尋死的,這樣貪圖享受的人,剛才還盯著醬肉吃的花生,怎麼會一根白綾了結了自己,只怕心裡比誰都怕死呢。
竇華容拂袖離去,回身卻看見了沈成濟抱著安策站在門口,安策寫字累了,非要找竇華容,沈成濟聽說她往偏院來了,便抱著女兒來找她,順便帶著孫兒看望母親,卻沒想竇華容扔了白綾到母親身上,還揚言逼她去死。
竇華容對上沈成濟的眼睛,他眼中那是什麼神色?明晃晃地含著一句話“你竟是這般惡毒的婦人”。
寒意心底毒蔓似的攀爬到全身,將她凍僵在原地,她下意識地挺直腰背,端出一副強硬外表。
沈成濟難以置信地問她:“華容,你在做什麼……”
沈老夫人可算得了機會,抱著白綾大哭:“你媳婦,她要逼死我呀!我不過說了她兩句,惹惱了她,她就要我死啊!成濟,你母親被人欺負成這樣,活不下去了!”
安策不曾見過人這樣坐在地上大嚎,嚇得嗚嗚哭出了聲,竇華容心裡一緊,這樣的腌臢事,還是別讓安策看見,她對元兒道:“快把小公子抱下去。”
元兒趕忙把安策抱走哄著。
孩子一走,沈成濟的臉色也陰沉下來:“華容,母親年紀大了,就算說了些不中聽的話,也是家中長輩,你這樣咄咄逼人實在……刁蠻無理。”
沈成濟進屋去扶他的老孃,將老夫人扶進屋裡好言好語地哄著,老夫人朝沈成濟添油加醋的哭訴一通,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竇華容在原地僵了半晌,離開了別院。
沈成濟一連兩日不曾理會她,兩人剛因安策存了點溫情,霎時間又消散的一乾二淨。
到了年根,竇華容要清理庫存,還要打賞手下的掌櫃夥計,人情差事一大堆,也沒有心力去跟沈成濟計較這個,只是閒暇下來,總覺得心裡捂不暖。
元兒給竇華容添了個手爐:“小姐,我燉了些滋補的鴿子湯,放了黨參黃芪,給您補補身子,小姐產子的時候破了元氣,又過於操勞,一直沒補回來,到了冬日裡就畏寒的緊,得好生養著。”
她生安策的時候,剛還清了沈家外債,各們鋪的生意也才起步,許多的交際應酬要忙,處處都要她親力親為,那時候她哥哥和父母就心疼她,她把所有嫁妝搭進去給沈家還債、置辦產業,還給沈家添了兒息,沈家卻沒個貼心人疼她,太不是東西。
他們要她和離,帶著安策回家去,她不肯。
是她不顧父母兄長反對,執意嫁給沈成濟,也是她非要守著落敗的侯府不肯走。
少年人便是如此,認準了便一意孤行,頭破血流不肯回頭。“小姐,您吃些吧,這些日子都不曾好好吃飯。”元兒盛了碗熱乎乎的鴿子湯,特地挑了幾塊煮得軟爛沒有骨頭的肉擱進去,“您可不能這樣不心疼自個兒。”
竇華容心情不好,沒有胃口,正巧安策跑進來撲到竇華容懷裡:“孃親,我今天又學了好幾個字。”
竇華容疲倦的面容上總算有了點笑意,將安策抱到腿上坐著:“是嗎,學了那幾個字,寫給孃親看看。”
策兒用他的小胖手在竇華容的掌心一筆一劃地寫,元兒趕忙趁著小公子在,將湯遞到安策口邊說道:“公子,奴婢剛熬了湯,嚐嚐味道怎麼樣。”
安策喝了一口頻頻點頭:“元兒姑姑的手藝最好了!策兒還要喝。”
“好,有的是呢。”元兒盛了一大碗來,使了個眼色道,“小公子,也餵給母親一些吶。”
安策一拍腦袋:“怎麼只顧著自己吃了。”
安策坐在竇華容的腿上,拿著小瓷勺往她嘴裡遞湯:“孃親也喝一點,很好喝的,元兒姑姑手藝可好了!”
竇華容笑著看了元兒一眼:“你呀,就是知道哄小孩子。”
就知道安策遞到她嘴邊的東西,她是不會拒絕的,哄著安策給她喂湯喝。元兒的這點小心思被戳破,笑笑道:“小姐說什麼呢,奴婢才不哄人。”
安策見孃親一直沒喝,尋思是不是太燙了,又笨拙地把勺子放到嘴邊吹,小心的不讓湯灑出來:“孃親,這次不燙了。”
竇華容讓安策餵了一大碗鴿子湯,她不能辜負兒子的這份心,也不能枉顧玩兒的心。
安策跟竇華容一起吃過東西,獻寶似的拿出一個木頭的小玩意:“孃親,你看這個,我今天才得的好東西,是個風骨木的小腰佩,還很香呢,孃親聞聞。”
小孩子喜歡些稀奇東西本沒什麼,安策拿的小玩意雕刻得也精緻,可竇華容一聞就皺了眉頭:“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這小木頭上面裹了一層很厚的香料,是麝香。
安策把弄著小玩意:“是姑姑給我的。”
沈佳音給的。竇華容在心裡思忖著,沈佳音雖然跋扈了些,倒也不至於存了害人的壞心思,更何況麝香這種東西,對女子的危害比男孩要大許多。
竇華容出了神,安策用五個指頭在她眼前晃晃:“孃親想什麼呢?這個小骨木不好看嗎?”
“好看,孃親也喜歡,策兒送給孃親,好不好?”
安策點點頭,笑嘻嘻地送給了竇華容,竇華容交給了元兒收著,叮囑安策:“以後不可以隨便要小姑的東西。”
“為什麼?”
“策兒想要什麼,跟孃親說就好了,小姑姑剛回府,有好些東西都還沒有添置,策兒什麼都不缺,該是策兒把東西給小姑姑用,對不對?”竇華容耐心地整理了一下安策的衣服。
安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明明覺得,小姑也什麼都不缺啊。不過孃親說得很對,男孩子是不能很小氣的,也不能跟女孩子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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