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如他自己出手,雖然“背刺”之罵名必不可免,但起碼可以有一個轉圜之餘地。
房俊自是無可無不可,點點頭,舉杯敬酒。
其餘幾人皆舉杯相和,一齊飲盡。
酒過三巡,四人於一旁雅室內喝著茶水醒酒,李泰與張行成有些神思不屬、屢屢走神……
阿史那忠執壺給房俊斟茶水,問道:“聽聞此次西域之戰,阿史那賀魯輾轉數千裡,又遵循太尉定下的反間計從而立下大功?”
西域戰報抵達長安未久,洛陽這邊只知道大戰的簡略過程,其中詳細卻不得而知。
房俊頷首,道:“此次賀魯確實表現優異,陛下特旨嘉獎。”
阿史那忠又問道:“所以彌射、步真兩人反叛乃是太尉故佈疑陣、瞞天過海?”
“瞞天過海是真,但那兩位也確實希望賀魯就此死於可散城,再不得歸。”
“嘖嘖……”
阿史那忠嘖嘖嘴,看上去頗為遺憾。
房俊笑道:“怎麼,薛國公是遺憾賀魯未戰死可散城,還是遺憾彌射、步真兩人反叛是假?”
阿史那忠也不掩飾,直言道:“兩者兼顧,才是最好。”
房俊大笑:“薛國公真性情也!”
阿史那忠也笑道:“雖然有些小人之心,但我的確對他們那一支很是不爽。他們既不肯忠心於大唐,也不願死戰到底,而是朝三暮四、左搖右擺,除去製造混亂、攪動西域之外,一無是處。”
雖然皆姓“阿史那”,阿史那忠與賀魯等同為突厥王族,但其實雙方從未相見。當年英國公李勣滅東突厥,頡利可汗戰敗之後投奔阿史那蘇部落,阿史那蘇命其子擒獲頡利可汗獻於大唐,太宗皇帝念其有功,遂拜左屯衛大將軍,賜名為“忠”,以韋貴妃之女定襄縣主下嫁,後又賜爵薛國公。
阿史那賀魯則是建立西突厥的室點密可汗五世孫……
不過雙方同是“阿史那”族人,阿史那忠的東突厥早已滅亡,阿史那賀魯的西突厥卻還在苟延殘喘,於公於私,阿史那忠都不願見到阿史那賀魯混得好。
房俊道:“若賀魯當真臣服於大唐,舉族安頓於西域,自然可以長治久安、傳承不絕。可若他當真賊心不死、三心兩意,覆滅也只是頃刻之間。”
如今不僅整個西域皆在安西都護府管轄之下,甚至七河流域、河中地區也盡皆臣服於大唐,阿史那賀魯若是如歷史上一樣反叛,則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唯有敗亡一途。
不過七河流域也好、河中地區也罷,大唐於其地之掌控自然遠遠比不上西域,所以覆亡阿史那賀魯容易、殲滅西突厥全族太難,只需其繼續向西遷徙投靠大食人,唐軍便鞭長莫及。
歷史上,西突厥殘部便是在中亞地區遊蕩、繁衍,一直與大唐為敵……
*****隨著安西軍的戰報不斷送抵長安,各種嘉獎、敘功等事宜屢屢不絕,這些自有兵部衙門去處置,房俊不耐煩那些,所以便躲在洛陽城內,日日與武媚娘出外遊玩、各處風景名勝皆留下足跡。
武媚娘雖非善妒之性格,但這些時日郎君獨屬於她一人,白日裡夫妻和美、到夜晚恩愛纏綿,自是歡喜得笑意盈盈、喜翻了心。
而洛陽城內卻是風起雲湧、氣氛凝重。
張行成或許是山東世家密謀了一番,又取得李泰之首肯,遂開始對洛陽城內各處營造、修葺之專案展開稽核稽查,對於一應偷工減料、虛報賬目、苛虐民夫等等事宜絕不姑息、嚴懲不貸,導致一眾應李泰之邀前來參與營建的世家門閥叫苦不迭、火冒三丈。
而所有被取締的專案,之後都由山東世家快速進駐、接受、繼續營建……
如此,那些河中門閥、江南士族等等哪裡還不明白,自己相當於被踢出局?
這令他們怒不可遏。
畢竟之前是魏王李泰出面邀約,以各項工程換取世家門閥之支援,現如今卻不知為何忽然翻臉,豈能善罷甘休?他們自是不敢對魏王李泰過多指責,遂將一腔怒火全部發洩於張行成身上。
堂堂河南尹、天下有數的封疆大吏,整日裡被一群世家門閥的二代們堵在衙門裡,在門外大聲謾罵、極盡詆譭之能事,將其痛斥為“兩面三刀”“卸磨殺驢”之“奸賊”,更稱其為“門閥之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