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其實我也不接受這種說法。我更願意相信你是普通人,不會否決你身為蘇明安的一切,將你異化為一個所謂的器官。畢竟……無論我成為了什麼樣的黎明,是正直還是汙濁,是現實還是童話,你都是潔淨的。”
“這是我的責任,而不是我的生命本質。”
“是的,就算是受制於本能的器官,器官也做不到你這一步,這足以證明你的獨立。”
……
【艾伯特說:“在發現這封信之前,我曾自問:在什麼情況下一部書才能成為無限。我認為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迴圈不已、週而復始。書的最後一頁要和第一頁雷同,才有可能沒完沒了地連續下去。”】
【“每逢一個人面臨幾個不同的選擇時,總是選擇一種可能,排除其他;在彭的錯綜複雜的小說中,主人公卻選擇了所有的可能性。這一來,就產生了許多不同的後世,許多不同的時間,衍生不已,枝葉紛披。”】
……
當山田町一塞了許多秦紹禮招待的小零食,從招待室走出。
他望見走廊盡頭,一扇電子門移開,白髮飄逸的青年走了出來。
那些水晶般的觸鬚已經迴歸了祂的脊背,神袍自動縫合,像一灘流淌在他身軀上的白色溪流,肩頭盛放的山茶花縹緲若雲,花瓣擦過他的耳側。他的神情似有凝滯,盯著地面,久久駐足。
有一瞬間,山田町一突然恍惚,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張塗滿油彩的面具,但眨眼一看,又是錯覺。
“蘇明安,怎麼了?黎明最後和你說什麼了?”山田町一試探性地問。
由於黎明有過使用昏睡法陣的“前科”……“後科”。山田町一仔細看了蘇明安好一會,確定沒有什麼奇怪的印記,才放下心。
蘇明安望著山田町一,眼裡帶著山田町一看不懂的情緒。
彷彿這狹長的鋼鐵走廊裡,下著一場大雨,雨水順著蘇明安的髮絲流下、滾落,雨聲在他們對視的目光間響徹。
“……我可能真的要成為‘大反派’了,山田。”
“啊?”山田町一愣了愣。
“如果我沒能在附身我的‘夢巡家’身上找到需要的東西,那就只能從你們……”蘇明安頓了頓,在山田町一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露出了熟悉的微笑:“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蘇明安很熟悉這種猶豫感。
猶豫自己會不會做出無法挽回的事,然而,一切的猶豫都會下一個定論,那就是去做。
至少,自己還有彌補缺漏的餘地。至少,自己還能最後拼那麼一把。而不是就這麼把自己毫無轉折地拋下深淵。
擦肩而過時,山田町一似乎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忽然道:“‘大反派’就‘大反派’嘛,誰說只有偉光正的救世主才是牛比的。”他叉著腰,細數著:“你看很多動漫,不都是大反派拯救了世界嘛。如果非要撕裂正義與真相才能達成目標,那就去做好了,總不能讓自己後悔吧。而且,又不是沒長嘴,總會有能說的那一天吧。”
他說了一句令蘇明安頓住的話:“——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難道只能配走寬闊明亮之路?”
蘇明安深深看了眼山田町一,勾了勾唇角。
……
桃兒曾經聽過朱先生說過一些話本。
話本里有位膾炙人口的救世主,叫“大帝”。
據說這大帝,曾遊覽眾國,普度眾生,走到哪裡,便救到哪裡,那是頂頂的正派角色。只是後來……朱先生說到這裡,摸著山羊鬍子嘆了口氣。
“先生,後來怎麼了?”桃兒連忙舉手。
“你這小鬼,唸書咋不見你這麼有勁!”朱先生笑罵了一句:“後來啊,人們都說,大帝中邪了。”
“他依舊還像以前一樣,割下自己的肉,餵給快要餓死的人吃。又剝下自己的皮,給快要凍死的人披上。但他越來越虛弱,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事了。於是,人們為了搶奪他,掀起了戰爭。”
“死的人,遠比他救的人還多。”
“後來,後來啊,大帝的朋友也因此而死。從此以後,大帝似是瘋了,開始動手殺人,屠戮無數,漸漸成了人們嘴裡中邪的大妖。大妖者,人人見而誅之。”
“這正派的角兒,從此變成了反角兒。每當人們編出新的話本,需要一個反角兒,就會將他摘來說上一說。”
桃兒忍不住道:“這位大帝肯定是懷有難言之隱才會如此,就像神山上的那位神明,祂只是失去了力量,但依然是神,而不是精怪。人們怎麼能因為神明無法庇佑他們,就說神明是精怪?“
“那我問你,桃兒。”朱先生拿著根戒尺:“若是神山上那位神明吃了人,那祂是正角兒,還是反角兒?”
桃兒道:“吃了人,那當然是反角兒。”
朱先生道:“若是神明吃人,是為了獲取力量保護更多人。那祂是正角兒,還是反角兒?”
這……桃兒遲疑了。
朱先生又道:“若你是話本里的女主人公,你是最頂好的正角兒。神明吃了人,卻是為了救你的命。那祂是正角兒,還是反角兒?”
桃兒說不出話。
她想了想,道:“先生,我卻認為,只要一個人的最終目標是正派的,那麼這個人期間無論做過什麼,這個人都是正角兒。而一個人的最終目標是為了害人,那麼就算這個人中途無意間救了很多人,也都是反角兒。”
“殺一人為罪,殺百人為將,殺萬人為君。尋常百姓殺一人,約莫是為財為權,有罪居多。將領殺百人,是為著平定戰爭。君王殺萬人,除暴政外,與將領同義。”
“我聽過王城裡喜鵲大俠的故事,他的筆墨害死了成百上千的科學家,可在世界樹眼裡,他依舊是正角兒,因為他引領了一個新的時代,能讓更多人因此受益。”
“所以,在桃兒眼裡,無論是割肉救人的大帝,還是揮起屠刀的大妖,都是正角兒。”
朱先生怔了怔,一拍戒尺道:“傻孩子,你能有這種思想,是因為你不曾成為正角兒手底下的受害者。桃兒,我問你——如果你有一日成為了正角兒路上的踏腳石,你難道還會認定害你的人是正角兒嗎?”
桃兒眨了眨眼,在同學們不可思議的視線中點了點頭。
“會。”她說:“因為我太渺小啦,不會是話本里的正角兒,也不會是反角兒。要是能在正角兒身邊出現三言兩語,那豈不是證明,桃兒成為了一個不錯的人嗎?”
……
炊煙依舊在飄,細碎的雨水落下。
赤色的雨水沖刷著地面,桃兒的氣息越發微弱,她體質薄弱,扛不住這一場迎接“他們”的大雨。
賣菜的沈大娘、賣魚的趙阿嫂、教書的朱先生、慈愛的阿孃……一根根頂天立地的廊柱,都倒在了地上。
她快要死了,卻聽到了阿孃的哭聲,聽到了冰霜凍結的聲音。
冰霜……?模糊的視野裡,她望見神山之上,有一道身影走來。
馮虛御風,破雨而來。那人一頭白髮,美得雌雄莫辨。
北望在幾秒前收到了提示:【根據扮演守則,你無需再久居神山。】冰霜從他身上蔓延,他張開嘴,一縷縷靈魂吸入他的體內,化為精純的力量。
一飲一啄皆為定數。夢巡家們的大雨戕害桃兒,娜迦莎失去了桃兒這個唯一的信仰來源,為了活下去,祂吸走了夢巡家們的靈魂。
純白的神明沾染了罪惡,冰霜化為鮮紅。
北望染成鮮紅的眼瞳望了一眼小福星徽紫,正是她造成了這一切混亂。
徽紫也正抬起頭望他,開口道:
——
——
(此地存在時空淆亂,請勿觀測)
——
——
“啪!”捏爆了徽紫的身軀,幾縷鮮血濺到臉頰,北望拭去血跡,他已經聽完了徽紫的話。
原來她是……
北望立刻控制住自己不想下去,防止被觀測到。
一隻綿羊、兩隻綿羊、三隻綿羊、塗滿草莓醬的蛋糕、灑滿可可粉的焦糖瑪奇朵、浸泡著香草冰淇淋的紅茶……
北望用胡思亂想充斥著自己的思緒。
他放開了身體控制權,讓娜迦莎掌控軀體。娜迦莎垂頭看了桃兒一眼,桃兒的面板泛著赤雨的紅色,奄奄一息。
冰霜無止境蔓延,將寧靜的村莊逐漸凍結成冰。
“將那些夢巡家的靈魂給我吞下。”娜迦莎向雲上城神明說。
“你是正神,何必?”雲上城淡淡道。羅瓦莎的神明存在陣營之分,海洋天使一直是秩序善良側的神明,連遭受重創都不吃一人。一旦破戒,就不再是正神。
娜迦莎眉眼染上幾分妖異:“大愛無私原諒殺害友人的敵人,便是正角嗎?為友人復仇吃人,便是反角嗎?”
“恪守善良不殺一人,便是正角嗎?吃掉殘害蒼生的人,便是反角嗎?”
“如果蒼天要這公義落在是否殺戮之上,我便不再做一位堂堂正正的正神,因為我唯一的信徒教我,我是割肉救人的大帝,亦是揮起屠刀的大妖。”
雲上城神明的眉目微有鬆動,祂鬆開手,那些罪應死亡的夢巡家靈魂,哀嚎著落入娜迦莎掌中。娜迦莎吞掉一些,亦將一些塞入桃兒之口。
祂飲下罪惡,亦令懷中這個純白的女孩一同飲下罪惡。
“這是……什麼?神明。”桃兒看不清晰,只覺得嘴裡塞了什麼苦澀的東西。
“桂花糕。”娜迦莎道。
“神明做的桂花糕……好苦……”桃兒摸著娜迦莎的手,斷斷續續道:“我快要死了……神明的信仰來源……怎麼辦啊……”
娜迦莎沒有回答,手掌緩緩合上她的眼睛。
她吞下了那些了靈魂,不會死於這場雨了。
祂記得她說過,很想看看京都的美景。京都的桃花肯定比谷裡更美。以後的日子,她可以慢慢去看。
“這位陌生的神明,能否幫我一個忙?”娜迦莎抬起頭。
雲上城神明抱胸而立:“憑什麼?”
娜迦莎承諾道:“我的真身乃是輪迴塞壬,未來亦是全盛的海洋天使,如果你需要什麼幫助,我未來可以幫忙。”
雲上城神明剛想拒絕,卻想到了蘇明安,隨口道:“我不需要幫助,但如果你未來遇見一個叫‘奧利維斯’的人,幫他一次。”
“奧利維斯……我記住了。等恢復了一定神力,我會用分身去接觸他。”娜迦莎點頭。
“要我幫什麼忙?”雲上城神明道。
“我即將回歸大海,能否請你將桃兒帶向京都,託付給我的一位友人?”娜迦莎道:“他名叫離明月,是我郊遊偶然結識,一介遊人,暫居於京都一棵桃花樹下,白髮白衣,姿容如雪,你見了便不會認錯。”
祂望著桃兒低聲道:“吞下那些靈魂後,我已從正神無可避免地墮落,只會越發邪佞。從今以後,她與我再無瓜葛。”
隨後,北望飄了出來,娜迦莎將他驅出了身體。
“你對我沒有惡意,但我即將回歸大海,便不帶你同行了。”娜迦莎淡淡看向北望:“你不必扮演,想做什麼便去做吧。”
北望輕蹙眉頭:“你未來……會變成一個……很瘋狂的,神明。”
“啊,我知道。”娜迦莎道:“從正神墮落便是如此。做不成正角兒,那就做一個不令自己後悔的反角吧。”
祂看了桃兒一眼,張開翅翼,不再回頭。
……
純白空間。
諾爾·阿金妮將蘇明安傳進《阿拉烏丁的天空》後,摸了摸胸口的傀儡絲。
“居然對我用掌權者技能,強制提升至百分之百好感……”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聲。
他還以為受到這個技能影響,他的原定計劃會不可控地發生改變,心態變得偏向蘇明安,但好像……沒有發生改變。
好感度真的發生變化了嗎?還是說,他算是半吊子npc,所以技能失效了?
他撕開純白空間的一角,俯瞰而下,望向王都的創生者大會——席位上坐著一位一模一樣的諾爾·阿金妮。
受到切片大師迭影的啟發,諾爾·阿金妮從萬物終焉之主那裡學習了切片技術,把自己切成了兩瓣,一瓣是保留了全部記憶的諾爾,一瓣是隻有光面記憶的門徒遊戲玩家盟主諾爾,後者沒有與蘇明安分道揚鑣的記憶,也不曾做過背刺之事。故而,蘇明安在夜間狼人殺環節見到的諾爾,是一副極為友好的模樣。
諾爾讓“單純”的自己拋頭露面,去參加創生者大會。“不單純”的自己躲在小空間裡,偷偷摸摸辦事。
“接下來的計劃是……”諾爾·阿金妮拄著手杖,朝另一個方向撕開了純白空間。
他聽見了淅淅瀝瀝的河流聲,彷彿時間長河的流淌。
手背上,混沌之神留下的玫瑰印記閃閃發亮。
一級神混沌之神,司掌混亂、謎語、命運、奇蹟。麾下“霧之隙魔術師”乃是穿越各個位面之人,他們穿梭於羅瓦莎五大地區,為死寂的國度帶來諸多奇蹟。
但是,只有被混沌之神青睞的諾爾·阿金妮知曉,混沌之神司掌的奇蹟到底是什麼,不止是跨越地區,而是……
“撕拉——”撕開純白空間,諾爾·阿金妮拄著手杖落地,猶如一位登上舞臺的“魔術師”。
藍紫色的天空下,他步伐優雅穿過純白的宮殿,推開一扇沉重的大門。
高臺之上,梳著單馬尾的黑髮少女坐在虛幻的陽光下,出神地望著彩花窗外,腰間佩著酒葫蘆與黑刀。聽到動靜,她回過頭。
“晚上好。”諾爾·阿金妮脫帽致禮,款款微笑:“單雙小姐。”
……
【“他認為時間有無數系列,背離的、匯合的和平行的時間織成一張不斷增長、錯綜複雜的網。由互相靠攏、分歧、交錯,或者永遠互不干擾的時間織成的網路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
……
羅瓦莎大重置前,神明安重創茜伯爾後,諾爾一直關注著茜伯爾的動向,他預料到她可能會去其他文明拉人幫助蘇明安。只不過,茜伯爾行蹤莫測,諾爾很快丟失了她的蹤跡。最後是“他們”向諾爾及時反饋她的動向,經過萬物終焉之主阻攔後,茜伯爾未能成功聯絡到單雙、莎琳娜、朝顏諸人。
“你是諾爾·阿金妮?”單雙拎著酒壺坐了起來:“我聽過你,蘇明安有次回來休息,說你是他最信任的友人。”
“是的。”諾爾笑道:“現在他遇到了一些麻煩,可能會誤入歧途,我想邀請你與我一起前往羅瓦莎,阻止他。”
“蘇明安?誤入歧途?”單雙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冷冷看著諾爾片刻,冷笑道:“好,我去,我會判斷你是不是在騙我。如果被我發現你在說謊,我的大刀第一時間砍到你頭上。”
真是警覺啊……諾爾戴上禮帽,壓低帽簷,遮住眼睛:“我當然永遠與他們同一戰線。”
他摩挲了一下脖子上的鏡片,笑得意味深長。
很早以前,諾爾·阿金妮就察覺到了一個概念——“分線”。
早在他保留記憶的數次大重置前,他就不止一次觸及到了這個概念。他認為,在蘇明安門徒遊戲第一關接觸呂神,見到“蝴蝶之死”後,開始出現了黑線與白線。
黑線中,蘇明安的掌權者技能是“殺死世界樹”,希禮是一位病嬌魔族少女。
白線中,蘇明安的掌權者技能是“質疑世界樹,理解世界樹,成為世界樹”,希禮是一位性情懦弱的輪椅少女。
黑線與白線之間何時切換,諾爾沒摸清楚,但從“徽”和“微”字的變化、徽家人的出現又消失,就可見一斑,必定切過不止一次。
需要注意的是,“白線與黑線”與“光面與暗面”的概念不一樣,並不是所有人在不同世界線跳動,而是——白線與黑線兩條世界線上,所有人是不變的,只有“敘事錨點”作為攝像頭,反覆橫跳在兩條線的“主人公”蘇明安身上,造成了敘事詭計。
比如,黑線的蘇明安正打算做a事,這時作為攝像頭的“敘事錨點”突然一跳動,跳到了白線蘇明安身上,此時白線蘇明安正在做b事,再然後,“敘事錨點”又跳回了黑線蘇明安身上,此時黑線蘇明安已經做完了a事。
——呈現在觀測視角,便是黑線蘇明安突然決定做了b事,沒有做a事。
如果僅用“省略號”分割切線,誰能夠看出來,上文的“主人公”,是否還是下文的“主人公”?黑線蘇明安的掌權者任務始終是“殺死世界樹”,白線蘇明安的掌權者任務始終是“質疑世界樹,理解世界樹,成為世界樹”。只不過是“敘事錨點”發生了跳轉,某一刻從白線跳到了黑線,造成了前後文不連線的敘事詭計,故而像是掌權者任務從“質疑世界樹,理解世界樹,成為世界樹”變成了“殺死世界樹”。
不過,諾爾·阿金妮很清楚,蘇明安是唯一真實的,自己見到的蘇明安在哪條線,哪條線就是真實的。另一條線則是羅瓦莎的一種鏡面機制產物,一種仿品。
……
“變的僅僅是攝像頭,而不是事物。”諾爾·阿金妮的指節敲著手杖,微笑思索著:
“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利用類似第十世界的‘對映’原理——透過猜測另一條虛擬線的人物動向,幫助我所在的這條真實線。”
“很久以前我問過蘇明安,他的掌權者技能是‘殺死世界樹’,也就是說,我們所在的、唯一真實的世界線是黑線。虛擬的則是白線。”
“嗯……我假想一下,在白線裡,他會有什麼樣的遭遇?他應該會選擇拒絕蘇琉錦的邀請,不探查第零屆門徒遊戲的故事,專注於收集能量,引第五席星火進入羅瓦莎,隨後不可避免地公開死亡回檔……呵,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他該怎麼逃脫主辦方們的追擊。這部分的推演是空白的。”
“但我大概能猜到,沒有‘他們’這個概念的存在,茜伯爾不會被成功阻攔,她肯定會邀請到單雙、離明月眾人,幫蘇明安對付我。”
“所以,我要先下手為強……”
諾爾懷著這樣的思緒,走向下一個世界——普拉亞。
鹹溼的海風中,他望見一位教堂邊佇立的老者,老者戴著高禮帽,一身英倫紳士服,手持文明杖,氣質卓然,正眺望藍海。
普拉亞已經過去百年歲月,故人皆不在,唯有魂族長壽。
“魔術師”走向老者,脫帽致禮,紅袍翩揚,瞳孔如墨。
“阿爾切列夫先生。”他露出精心準備的笑容:“我懇請你,加入我的隊伍。”
……
【“在大部分時間裡,我們並不存在;在某些時間,有你而沒有我;在另一些時間,有我而沒有你;再有一些時間,你我都存在。”】
【我又感到剛才說過的躁動。我覺得房屋四周潮溼的花園充斥著無數看不見的人。那些人是艾伯特和我,隱蔽在時間的其他維度之中,忙忙碌碌,形形色色。】
……
世界樹下。
蘇明安回到羅瓦莎後,第一時間去找了世界樹。
作為羅瓦莎的世界意識、許可權最高的物種,有必要探明世界樹的立場。
蘇明安到來時,樹下空無一人。
“世界樹,我想與你‘共生’一段時間,藉助你的視角,找到羅瓦莎各地夢巡家的位置。”蘇明安的脊背破開軟管般的觸鬚,伸向世界樹。
世界樹沒有拒絕。
“咔噠”幾聲脆響,蘇明安的觸鬚連上了世界樹。這時,他望見旁邊空置的圓桌與圓凳,桌上的一壺紅茶,一碟方糖。
“要喝茶嗎?”世界樹的聲音青澀:“我知道你喜歡甜,給你準備了很多塊方糖。”
“你可以……慢慢攪拌這些方糖。”
“一塊,兩塊,三塊……很多塊。”
……
【“在所有的時刻,”我微微一震說,“我始終感謝並且欽佩你重新創造了彭的花園。”】
【“不可能在所有的時刻,”他一笑說。“因為時間永遠分岔,通向無數的將來。在將來的某個時刻——我可以成為您的敵人。”】
【——《小徑分叉的花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