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廚

第158章 踢踏

張氏把事情具體經過、各色條件全數說了,繼而道:“那人喚作韓礪,他是大儒傅老先生關門弟子,庭青先生師弟,從前常有厲害文章,針砭時弊,大哥必定也讀過。”

“此人年前還罵了曹相公,黃狗鬥雞那一個——他親口應允的,只要糧谷湊齊,便是為了師長名譽,自己名聲,也斷不能反口——不然以後怎麼有臉罵別人?!”

那長兄點了點頭,把懷中信封取了出來,塞到妹妹手裡,道:“自家人,不要做這些外道事!”

張氏開啟一看,只見裡頭裝的正是自己昨晚送出去錢票,忙道:“親兄妹也要明算賬,大哥……”

她長兄擺手道:“孃親舅大,親外甥有了出息,難道不惦記我這個舅舅,你我一個孃胎裡出來的,不要說這個話。”

見妹妹還要說話,他又道:“你嫂嫂也同意此事——別囉嗦了。”

把錢還了,張長兄拿了一盞茶,湊在嘴邊,半晌不去喝,又放了回桌上,忽的問道:“二妹,你說,那庭青先生門下,一定只能進去兩個人嗎?”

又道:“又不是拜師,只是遊學,名額未必會限制得那麼死的吧?”

張氏已是聽出來長兄意思,道:“兩個侄兒年紀太大,么兒又太小。”

“也不算太小了,已是十分懂事——我也不叫妹夫難做,等咱兩個大外甥事情定了,且看能不能引介一番,那韓礪在滑州應差,又挖河,又修堤的,難道只缺糧谷?旁的東西就不缺?”

“妹夫幫他籌措這許多糧米,得這兩個名額,我給足旁的東西——磚瓦、木料、竹料難道不缺,咱們也有藥行,送些藥過去,工地上總要用的,心意到了,雪中送炭,討要一個名額,應當是能鬆口的吧?”

張氏猶豫了一下,卻是道:“我親侄兒,斷沒有不管的道理,只是……”

張長兄道:“你別為難,只打聽一句,如若成,自然好說,如若不成,那就算了,只我今日還帶了一個人來,你看看,是族中一個孤寡小兒,資質很好,人也懂事,今年十歲,我認了他做義子,要是你侄兒不成,叫他跟在兩個外甥身邊伺候,應當是可以的吧?”

說完,讓人把那小子帶了進來。

張氏問了幾句,果然人很踏實,一看就是討喜的。

給兒子收個僮兒,張氏就可以做主,立刻拍了板,等小孩送出去,她才跟長兄道:“義子也是子,我會跟兩個小的說清楚,你也跟他交代交代,只說是為了去讀書,不要叫他以為自己當真是當僮兒,免得生出嫌隙。”

此處兄妹兩個商量不停,除卻為了自己子嗣,也有為了家族綿延。

另一頭,那韓礪一早起來,徑直去了衛州州衙。

那通判倒是交代妥當了,下頭人一點也不為難,照著他的要求擬了公文,又安排了一人同行去了衛州州學。

韓礪進了州學,一事不煩二主,直接上門找那袁敬。

後者見得他來,登時急得額角滲汗,忙道:“正言怎的來了?我那事正在辦,不會耽擱,你且不要著急找旁人……”

一邊說,一邊四下張望,唯恐有人見到。

韓礪卻道:“袁兄別急,是另一樁事。”

又道:“我得了通判答允,預備借用學生八人——最好要靈河鎮籍貫,即便不能全是,最好也要相鄰,能聽懂當地口音。”

聽得不是要找其餘教授籌糧,袁敬頓時松一口大氣,即刻叫了人來去拿學生花名冊,不多時就把人篩選出來,一共十七個。

這十七人中,袁敬自然也有不熟悉的,卻是十分上心,立刻找了對應教授去打聽人情況,一時取了名冊過來,向韓礪逐個介紹,等到課間,把人都召集起來。

一時人齊,韓礪先表明身份,又說自己差事,再說他得了衛州通判應允,拿了調令,欲要借調幾名學生要去靈河鎮招募民伕,請眾人幫著做登名、記錄、統算之事。

最後,他道:“諸位多是靈河鎮人,即便不是,家中也在左近,當地頻遭水患,滑州若能引水入王景河,鄉人鄰里俱都受益,眼下我要呼叫八人,少則十日,多則更久,少不得耽誤學業,如若不願去,我也不為難——有那願意同去的,此時向前一步,我取前八人。”

一眾學生你看我,我看你,先走出兩人,於是人人急眼,一下子又走出好幾人,等到最後,已然人人向前一步,還有人見勢不對,那一步跨得極大,足足比得上旁人兩步三步。

韓礪逐個問了情況,果然前八俱是靈河鎮人,並無鄉音不通情況。

他把人定下,自有袁敬幫著辦手續,被選中學生心潮澎湃,很有種參與大事的興奮,個個跑也似的回去收拾行李,沒被選中學生先時猶豫,此刻見別人都有了,只自己沒有,再恨動作慢,卻無可奈何。

半個時辰之後,那韓礪就帶著學生八名,直奔靈河鎮而去。

***

韓礪在袁敬家給陳夫子收遊學生的時候,盧文鳴也沒有閒著。

雖說有人帶路,到底天黑,他與請來的嚮導舉著火把一路騎馬趕路前行,不少地方積水較多,那馬兒看不清,自己倒是失兩下蹄子終究站穩,倒累得馬背上盧文鳴一身是汗,有累出來的熱汗,也有嚇出來的冷汗。

等到那汲縣縣衙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

盧文鳴等不及天亮,抹黑敲了門。

縣衙本就有值夜守衛,更毋論眼下汛期。

他拿了公文上前詢問,偏偏這般湊巧,那守衛道:“你找縣丞?正好他今夜輪值。”

盧文鳴一愣。

他定了定神,從懷中又掏出一份名帖來,遞給對方,道:“勞駕通報一聲,就說他有故人來訪。”

守衛雖有些狐疑,但還是沒有多問,拿了名帖、公文進去。

才過了盞茶功夫,就從後頭傳來一陣亂糟糟的木屐踢踏聲。

盧文鳴本來正擦汗,此刻一顆心大跳,慌忙站定,又整冠理袖。

那袖子還沒整好,門內遠遠已是一人喘著氣往外跑來,還未走近,嘴裡早大聲叫道:“老盧!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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