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香口的東西,自然莫過於炸物。
取了芋頭,趁著削皮的時間,宋妙問道:“孫叔是不是不愛吃甜口?”
孫里正先還拒絕,見宋妙執意要做,便指了指一旁桌上的炸裹子,道:“我吃這些個就是——你嬸子愛吃甜口,你照她的口味做罷,不然你做了鹹的,等帶回去,她肯定又要囉嗦。”
宋妙忍不住翹起了嘴角,笑道:“那便做些甜口的給您帶回去。”
說話的功夫,她已經將那芋頭削切好,分散著下了油鍋。
沒多久,滿屋子都是炸芋頭的香氣。
孫里正本還在吃炸裹子,此時也忍不住去看向那鍋裡。
宋妙察覺到他的視線,便從鍋裡先撈出一個薄薄的餅狀東西,瀝乾油,用個小碗裝了,又取了乾淨筷子來,一併送到孫里正面前小破几子上,笑道:“剛出鍋,還有點燙,孫叔先吃著玩——這是鹹口的炸芋頭絲餅。”
剛出油鍋的炸物,一放下來,那油香和炸芋頭香就已經開始往鼻子裡衝,哪個人能拒絕?孫里正反正是拒絕不了。
他“嗯”了一聲,拿起筷子,夾著那餅看了一眼——芋頭絲切得很細,分明地伏在早已炸透的麵糊上,已經炸得香酥。
一口下去,燙燙的,鹹香口,先是吃到芋頭的嘎嘣酥,後是麵糊的酥脆,油脂香極濃,時不時還能吃到一點花椒末,不至於麻舌頭,卻很增味,配上蔥香,口感更為豐富。
孫里正吃得人嘶嘶呼呼吹氣,又等不及冷——炸物就是吃這一口才離火的熱,要是涼了,那好吃就要減少三五成都不止。
油炸吃食,復炸之後油度本來就會減輕不少,況且這炸餅只有掌腹大小,孫里正三口兩口就吃完了,根本來不及膩,只覺得剛起了癮,後頭就沒了。
他心中十分想再要一個,只不好開口,索性站了起來,做一副去灶臺邊想給宋妙打下手的模樣,預備看看有沒有剩餘材料,能不能擇機再做討要。
但才一走過去,宋妙就遞過來一隻碗,笑道:“早上剩的純骨,我添了些蘿蔔熬了熬,倒是蘿蔔味大過肉味,正好給叔用來下火。”
“不用,不用,我就只吃了一個炸餅罷了!”
孫里正藉機搖頭,只是那一句“多吃兩個才好下火哩”已經話到嘴邊,一則覺得過於刻意,過於不要臉,二則又聞到那蘿蔔湯的清甜味,到底還是嚥了回去,只把碗接過,又開始喝起湯來。
而此時的宋妙已經炸好了芋頭,開始熬糖漿。
孫里正本來還在喝湯,聞到那特殊香味,忍不住看向鍋裡尋個究竟,剛定睛,就見宋妙一手倒芋頭條,另一隻手鍋鏟快速翻炒,好像是一瞬間,又好像炒了足有一二十下,鍋裡的糖漿跟變戲法似的,一瞬間就結成了白色的糖霜,混著橙黃色的不知道什麼碎末,並翠綠的香蔥粒,十分均勻地裹在了芋頭條表面。
孫里正看得眼睛都瞪大了,問道:“這是什麼吃法?”
“叫反沙芋頭。”宋妙解釋道,“也是廣南吃食,鬆口得很,老人小孩都能吃,只是涼了後不如熱的好吃——孫叔雖不愛吃甜口,這倒不太甜,嚐嚐?”
她說著,果然用鍋鏟鏟了幾塊,送到孫里正面前。
孫里正忙把餘湯喝盡,用空碗接了那反沙芋頭,夾了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