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賄賂與罰單

結案後的第三日晌午，陳觀正在值房內整理李大有案的歸檔文書，門外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抬頭望去，只見一位身著丹雲紋長袍、面色紅潤的老者，未等通報便徑直闖了進來。來人正是煉丹房的執事之一，劉長老。

“陳執事，忙著呢？”劉長老臉上堆起熟稔的笑容，自顧自在陳觀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袖袍一拂，帶來一股濃淡適宜的丹藥清香。

他目光掃過陳觀案頭那疊整齊的卷宗，最後落在陳觀波瀾不驚的臉上。

“劉長老。”陳觀放下筆，微微頷首，算是見禮，語氣平淡無波，“不知長老親至，所為何事？”

“呵呵，不為別事，不為別事。”劉長老擺擺手，身子往前傾了傾，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長輩關懷晚輩的親切口吻。

“老夫此來，是專程為感謝陳執事前幾日，秉公處理了那樁困擾我丹房多年的舊案。李大有所為，實屬個人劣行，敗我丹房聲譽，多虧陳執事明察秋毫，還我丹房一個清白啊！”

他說得情真意切，彷彿那李大有不是他丹房弟子，而是外來的奸細。

陳觀靜靜聽著，並未接話，只等他的下文。

劉長老見陳觀不搭腔，乾笑兩聲，話鋒悄然一轉：“不過嘛……陳執事，你也知道，咱們丹房平日裡煉製丹藥，供應全宗，瑣事繁多，偶有疏漏，也是在所難免。那李大有雖有過錯，但畢竟年輕，這一百八十靈石的罰金，對他而言，著實沉重了些。你看……”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似隨意地將一個鼓鼓囊囊的儲物袋從袖中滑出，輕輕放在陳觀攤開的卷宗旁。

那袋子用料考究，繡著暗紋，口子並未繫緊，隱約露出裡面晶瑩剔透的靈石一角，靈光氤氳，數量顯然遠超李大有該繳的罰金。

“年輕人做事，講究個雷厲風行，是好事。但有時，也需懂得變通，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嘛。”劉長老意味深長地看著陳觀，手指在儲物袋上輕輕點了點。

“這點小意思，算是老夫個人對陳執事辛勞辦案的一點心意。至於李大有那罰金……可否通融一二，酌情減免些許？日後丹房這邊，定當銘記陳執事這份人情。”

值房內其他幾名隊員，此刻雖都低著頭，但神識只怕都悄悄關注著這邊。何師兄更是緊張得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陳觀一個處理不當，徹底得罪了這位實權長老。

陳觀的目光在那儲物袋上停留了一瞬，隨即抬起，迎上劉長老那看似溫和，實則隱含逼迫與篤定的目光。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緩緩搖了搖頭。

“劉長老的好意，心領了。”陳觀開口，聲音清晰而穩定，如同磐石，“但此物，還請收回。”

劉長老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陳觀繼續道：“李大有觸犯門規，證據確鑿，罰金數額乃依《細則》明文裁定，非我個人可以擅改。”

“執法者，當以法度為先，若因私情或外物而枉法徇私，便是瀆職。此例一開，日後執法峰辦案，何以服眾？宗門法度，威嚴何存？”

他一番話說得不疾不徐，卻字字鏗鏘，如同戒尺敲在桌面上，迴盪在安靜的值房裡。

劉長老的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紅，胸膛開始微微起伏。他死死盯著陳觀，那眼神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個年輕人。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親自出面，放下身段，甚至拿出了實實在在的好處，換來的竟是如此直白、不留情面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