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嶼影初現

血鯊團的三艘船早已消失在星骸礁石的嶙峋暗影之後，連最後一點不祥的氣息也徹底被沉積帶複雜流轉的靈機沖刷殆盡。

環形水域恢復了表面的平靜，那些漂浮的“遺珍”依舊在緩慢旋轉，靈光閃爍，卻再無人敢投以貪婪的一瞥。

黑螺號沉默地駛過這片短暫的是非之地。

甲板上，船員們各司其職，動作比以往更加輕快利落，卻總透著一股小心翼翼的意味。

他們的目光在掃過船首那道身影時，會下意識地避開，彷彿直視都成了一種冒犯。

敬畏已經深深烙進骨子裡，混雜著難以言說的慶幸，以及一絲對未知力量的茫然。

羅磐親自掌舵，感受著舵輪傳來的、經過前輩梳理後變得異常順滑的水流力量，心中五味雜陳。

他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高階修士，甚至遠遠感受過元嬰老怪的氣息威壓。

但從未有人，能像這位前輩一樣，舉手投足間不見靈力狂瀾，卻彷彿直接篡改了周遭天地的“道理”。

那不是力量的碾壓，更像是……規則的俯瞰。

阿槿蹲在甲板一角，默默擦拭著一柄魚叉，眼神卻有些飄忽。

他腦海中反覆回放著前輩只是抬手，那兇名赫赫的血鯊便汗如雨下、當眾自封修為的畫面。

沒有驚天動地的鬥法，沒有炫目的神通光華，只有一句話，便定了規矩，退了強敵。

原來，真正的力量，可以是如此寂靜而無可違逆。

陳觀對身後船員們心緒的起伏洞若觀火，但並不在意。

他依舊立在船首，衣袂在海風中紋絲不動，目光卻已投向更遠處，穿透那些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奇形怪狀的星骸礁島。

在他的規則感知中，沉積帶核心區域的混亂達到了一個頂峰，如同無數條洶湧的地下暗河在此交匯、碰撞，激起無數危險的漩渦與暗礁。

但在這極致的混亂之下，一種新的“秩序”輪廓開始隱隱浮現。

那不再是自然星軌的線性延伸，而更像是人為梳理、引導、甚至強制定型的痕跡。

一些原本狂暴雜亂的靈氣流，被無形的力量約束在特定的“河道”中奔湧；幾處空間結構極其脆弱的節點，被巧妙的陣法波動加固、撫平；甚至某些蘊含著劇毒或迷幻規則的區域，被明顯的警示性禁制圈定、隔離。

這感覺，像是野蠻生長的叢林，開始出現了被人為踩踏、修剪出的小徑和籬笆。粗糙，簡陋，帶著強烈的實用乃至粗暴的色彩，但確確實實是“秩序”的雛形。

“前輩，我們似乎……快要穿過沉積帶的核心區了。”羅磐的聲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指著前方，“您看，那些礁島的排列開始有規律了，像是……某種引導。”

陳觀順著他所指望去。果然，前方大片林立的礁島，不再是雜亂無章地星羅棋佈，而是隱隱形成了兩條略顯曲折、卻大致平行的“走廊”，中間留出了一條相對寬闊、平靜的水道。

水道兩側的礁石上，甚至能看到一些粗糙的鑿刻痕跡，像是簡易的航道標記，還有一些懸掛著的、以特殊礦石或獸骨製成的風燈，雖然大多數已經破損熄滅，但形制統一，顯是人為。

水道中的海水也變得清澈不少，那股無處不在的星辰殘骸微光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相對穩定的、帶著生活氣息的靈力波動——那是大量修士長期活動所留下的印記。

“這是通往碎星嶼主島的‘引航道’，”羅磐解釋道，語氣鬆快了許多，“看到這些，就說明我們真的走出來了。”

“這引航道由碎星嶼幾個較大的勢力共同維護，雖然也只是粗略清理，但至少標明瞭安全路線，一般不會有血鯊團那種不長眼的在此設卡——他們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