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姚鳳英賣席失女 韓伍爺懲惡收徒
她家男人劉桂山也做小買賣,但不趕大集,做的是走街串巷的營生。
劉桂山這人頭腦極為靈活,做事不死板。別人做小買賣都有個固定的範圍和模式,他不同。他走街串巷,即收也賣也換。所經營商品也不侷限,別人需要啥他就做啥。那裡有啥,那裡缺啥,他都門清,因此賺錢還算可以,家裡日子過得比較寬鬆些。
陳巧燕打算再去給劉瑤賣幾樣文具,所以是往鎮內去的,而安成民卻追向了鎮外。
那抱走安靜的中年婦女也是機警,知道現在大集通往鎮外的路上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不易隱藏蹤跡,所以也是去了鎮內,在鎮內她們有窩點,可以暫時藏身。
劉瑤坐在腳踏車後面,好奇的打量著新陽鎮。這裡好漂亮,沿街兩邊開滿了商店,各種招牌花花綠綠,街道也和村裡的不一樣,是又寬又平整水泥路。劉瑤正打量間,眼角餘光掃見,路邊一個低頭行走的婦女懷中抱著的孩子露出來的衣服好眼熟,便拽了拽母親的衣襟,叫道:“安靜,安靜,那是安靜,我認識她的衣裳。”
“什麼?”陳巧燕急忙停下腳踏車回頭張望,“你說安靜在哪兒?”
陳巧燕這時候想到了剛才在大集口安成民那慌里慌張的身影,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中年婦女見到剛才騎腳踏車過去的那對母女,突然停下來回頭張望,做賊心虛,正好旁邊是個巷子口,便毫不猶豫的拐了進去。
劉瑤指著正拐進小巷子的中年婦女道:“在哪裡,那個人抱著的是安靜。”
中年婦女聽到這話,更確定是被認出來了,腳步更疾。
陳巧燕一見這情況,那裡還能不明白是咋回事,急忙調轉腳踏車,大叫一聲:“站住,把孩子放下。”便追了上去。
中年婦女跑了兩步,眼見自己兩條腿跑不過人家兩個輪子,只好丟下懷裡的孩子,撒腿往前跑去。
陳巧燕追過來,看到安靜躺在街邊一動不動,不知道情況如何,再抬眼看,中年婦女已經跑遠,急忙緊蹬兩步,來到近前停下,也顧不得再追中年婦女了,當務之急是趕緊先看看孩子咋樣。
陳巧燕停好腳踏車後,抱起安靜仔細檢查,發現孩子就是暈過去了,估計是被人使了啥藥,不知道啥時候能醒過來,也不知道那藥有沒有副作用,對孩子會不會有啥影響。
劉瑤也站在母親身邊,一臉緊張地望著昏迷不醒的安靜,眼睛裡透著恐懼。
“壞人偷小孩太可怕了,把安靜都弄暈了。”
陳巧燕也是一陣後怕,這次幸虧是被自己撞見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瑤瑤,你推著車子,咱們去找她娘。”
八歲的劉瑤還不會騎車,但推著還是沒問題的。不但能推著走,還能腳踩著腳蹬子往前溜一小段,只是鎮上人多,她不敢。
陳巧燕抱著安靜,劉瑤推著腳踏車,娘倆又返回了集市上,來到賣雜貨的片區,尋到了姚鳳英的攤位。
此時,這邊圍觀的人群已經散去一些,畢竟大家都是出來討生活的,相互間能幫忙則幫,幫不上也只能回自己攤位做生意。
韓五還沒有回來,姚鳳英緊摟著安平,目光呆滯的看著兩個攤子。
安平被母親摟得喘不上氣來,卻也不掙扎,滿眼哀傷。
陳巧燕抱著安靜快步走過來,叫道:“鳳英,鳳英,我找到了安靜。”
姚鳳英呆滯的目光立馬活了過來,鬆開安平,“騰”就站了起來,險些把安平撞倒也沒注意到。
“安靜,安靜,我的靜靜在哪兒?”
姚鳳英嘴裡叫嚷著,就三步並作兩步衝出了攤子。
陳巧燕忙把抱在懷裡的安靜遞了過去,說道:“在這兒,在這兒呢。”
姚鳳英還沒看清孩子的臉,單從身量和身上的衣裳就認了出來,正是自己的女兒,接過來,一把摟緊,放生哭泣:“孃的心肝啊,你去哪兒啦?你都快把娘急死了你知道嗎?”
哭了幾聲後,姚鳳英覺得不對勁,這孩子咋渾身軟綿綿的,怎麼折騰都沒一點動靜?急忙低頭看,就見安靜閉著雙眼像是睡著了一樣,晃了幾晃,拍了幾拍,卻就是不醒。
母女連心,姚鳳英頓時又慌得六神無主,失措的叫道:“孩子這是咋了?咋就叫不醒呢?”
“鳳英,別急,你聽我說。”陳巧燕先安撫了下姚鳳英的情緒,見她目光看過來,才繼續說道,“我是在鎮裡找到安靜的,當時她被別人抱走了,我騎車攆過去,那人才丟下孩子跑了,孩子現在不醒,估計是被人使了藥。”
“使了藥?”姚鳳英喃喃道,“那可咋辦?那可咋辦?”
陳巧燕想了想後,建議道:“要不我們去鎮裡的醫院看看吧。”
“對,去醫院,去醫院。”姚鳳英左右張望了幾眼。
此時,見孩子找回來了,附近得空的攤主又圍了過來表示關心。
姚鳳英就說道:“老姚,還有老張,幫我看一下攤子,還有韓五的,我抱孩子去醫院給孩子看看。”
老姚和老張滿口答應。
姚鳳英抱著安靜,拉著安平正要走,恰巧韓五回來了。
韓五看見姚鳳英抱著的安靜,還以為是二柺子讓人給送回來的,心裡還誇讚這小子這次辦事利索,一番詢問後,才鬧明白,不是那麼回事,再看孩子昏迷不醒,這臉色可就難看起來。
“你們別去醫院了,他們用的都是獨門藥,這邊醫院看不了。”
“啊?”姚鳳英吃了一驚,“那可咋辦?”
“我去找他們。”韓五說完又走了。
圍過來的攤主言語安慰了姚鳳英幾句,也都回去忙自己的買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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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姚鳳英早就無心買賣了,便在陳巧燕的幫助下,把東西都往一處歸置,準備收攤。安平和劉瑤兩個小孩兒也幫著一起收拾,拿個筐啥的,手腳靈便,比大人還快。她抱著安靜,騰不出手,基本上就是隻能動動嘴。
不多時,攤位收拾乾淨,姚鳳英就叫老姚:“老姚,我今天收了,你擺過來吧。”
老姚連聲答應著,就拿了幾件東西擺過來,嘴裡還安慰著姚鳳英:“安家嫂子,你彆著急,孩子找回來就好。”
姚鳳英點點頭,說道:“我知道。”
老姚也知道姚鳳英這會兒肯定還不能釋懷,嘆口氣,表示了下同情,也不再多說。
老張卻隔著老姚的攤位喊道:“安家嫂子,你就放心吧,韓五那傢伙肯定能把事情解決好,這集上那幫子人沒有不怕他的。”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後,韓五領著二柺子過來了,身後還跟著個低頭耷腦的中年婦女,正是抱走安靜的那個。
陳巧燕不認識韓五和二柺子,但是認出了中年婦女,指給姚鳳英看:“就是那個人,就是她抱走靜靜的。”
姚鳳英的眉眼立馬就豎了起來,咬牙切齒的站了起來。
二柺子一看,急忙出聲:“大姐且息怒,我和韓五哥認識。”
韓五揮手一巴掌扇在二柺子後腦勺上,罵道:“你特麼是個啥東西,也敢和勞資攀交情。”
韓五這巴掌力道可不輕,把二柺子扇得一個趔趄,雙眼發黑,好懸沒趴地上。
二柺子踉蹌了兩步才站穩,不敢惹韓五,回頭怒瞪著中年婦女,罵道:“不開眼的東西,還不快給大姐跪下。”
中年婦女早嚇壞了,怎麼也沒想到,在大集上隨便抱了個小孩兒,居然惹到了韓五的人,腿腳發軟的往前捱了兩步,“撲通”跪了下來,說道:“我真不知道你是韓五爺的人,要不然打死我也不敢動你的孩子,大妹子,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你繞了我這次吧。”
姚鳳英咋就聽著這句話不對味,把安靜遞給陳巧燕抱著,上前兩步,掄圓了巴掌,“啪”的一聲扇在對方的嘴角,怒罵道:“我打死你個不知道廉恥的賤貨!”
姚鳳英這巴掌用盡了全力,先是對這個女人偷自己孩子的恨,再加上剛才口無遮掩的羞憤,全都凝在這巴掌裡,那力道能輕得了?
這一巴掌下去,把中年婦女打得慘呼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嘴破血流。
韓伍臉黑,看不出變化,但顯然也氣得不輕。他倒是不至於對那個跪在地上的女人動手,可二柺子就慘了,被拿來一通洩憤,連扇了四五個後腦勺。
二柺子也是心中火起,自己這手下也太沒個眼力勁了,這是從那裡看出來韓伍和那女人有瓜葛的,上來就敢胡言亂語,真是被她害死了。
二柺子頂著被扇得暈沉沉的腦袋,伸腳往倒在地上的中年婦女肚子上狠踩了幾記,罵道:“你特娘腦子被驢踢了,讓你求饒,誰特娘讓你胡說八道了?你特娘活膩歪了,老子還沒活夠呢!我特孃的!我特孃的!”真是罵一句,踩一腳,毫不心軟。
中年婦女被踩得在地上“吱哇”亂叫著打滾。
韓伍看打得差不多了,一腳把二柺子踢到一邊,說道:“行了,先拿解藥救孩子。”
中年婦女這才摟著肚子,滿嘴是血的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擦嘴角,顫抖著手,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拔了瓶口的塞子,一股帶著微臭的苦澀味道就瀰漫了出來。
中年婦女拿著這個瓶子,放在安靜鼻子下,讓她聞了聞,便收了起來,顫抖著聲音說道:“行了,馬上就醒。”
果然,姚鳳英接過孩子沒等多久,安靜就迷迷糊糊的掙開了眼,看到母親的臉,悠悠的叫了一聲:“娘。”
姚鳳英喜極而泣,眼淚“噼裡啪啦”就掉下來,懸著的心終於徹底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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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伍見安靜醒了,就對二柺子罵道:“滾吧,告訴你的人以後招子放亮點。”
二柺子如蒙大赦,心中剛剛暗自慶幸逃過一劫,卻不料陳巧燕往前站了一步,喊道:“慢著,你們走不了。”
二柺子可不怕這個陌生女人,眼珠子一瞪就道:“咋啦?還有啥事?”
陳巧燕道:“你們拐騙兒童是犯罪,我要把你們扭送公安局。”
二柺子眼中厲芒一閃,不屑的道:“就憑你?”
陳巧燕毫不退縮,道:“所有現場的人,都有權利把你們這些犯罪分子扭送公安局。”
二柺子往周邊看了看,果然有很多看熱鬧的人,把這裡圍得水洩不通,心裡有些發怵。強自擺出一副兇惡的嘴臉,衝著陳巧燕吼道:“再敢多管閒事,老子先弄死你!”
姚鳳英這時候已經緩過神來,聞聽對方威脅陳巧燕,也上前一步,咬牙切齒從牙縫裡擠出倆字:“你敢!”
二柺子知道姚鳳英不能惹,眼珠子一轉,就去求韓伍:“韓伍哥,兄弟可是都按照你的要求把事做好了,你看這……”
韓伍沒理二柺子,而是走過來對姚鳳英說道:“安家嫂子,借一步說話。”
姚鳳英便把安靜放在陳巧燕身邊,跟著韓伍來到攤位後放車馬的地方,首先開口向韓伍道謝:“韓伍,這次麻煩你了,嫂子知道重謝不說,就不說謝謝了,我姚鳳英一輩子記得你的恩情。”
韓伍擺了下手,說道:“這先不說,我現在想和你說的是,這倆人即便是現在扭送到了公安局,也關不了多久就能出來,不如我去和二柺子說說,讓他陪你點錢算是精神損失費,你看咋樣?”
韓伍這倒不是替二柺子開脫,說的都是實情。二柺子進去根本不用關多久,交一筆罰款,要不了半年就能出來。這也不是公安局徇私舞弊,而是八十年代那會兒的法律,對於拐賣婦女兒童罪的量刑確實不重。而且那時民間的婚嫁和領養管理也混亂,導致拐賣婦女兒童罪的界定很難理清,這就給了犯罪分子很多可乘之機。
姚鳳英思想了片刻,覺得韓伍說的有道理,便說道:“我個婦道人家,今天遇見這種事,早已六神無主,實在是拿不出主意,就全權託付給你處理吧,我相信你韓伍的為人,你不會讓我吃虧的。”
韓伍是真佩服姚鳳英這張嘴,說出來的話軟兼硬施,總往人心坎子裡戳,讓人不敢輕看她半分,於是斟酌著問道:“你看讓他們賠你多少錢合適?”
姚鳳英搓了搓額頭,說道:“我是真沒個主意,你就幫著做個主吧。”
姚鳳英這等於是啥都沒說,這就讓韓伍有些為難了,正低頭思索間,猛然間就聽到一聲淒厲的尖叫:“韓伍爺救命啊!”
兩人急換頭看時,就見那個滿臉是血的中年婦女沒命往這邊跑來,身後還追著個舉著菜刀的男人。
男人一邊追,嘴裡一邊喊著:“老子今天活劈你!”正是姚鳳英的男人安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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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原來是安成民出了大集,一直追到新陽鎮外也沒追到人,又一邊往前追,一邊打聽,始終不見安靜的蹤影,這心就越追越涼,再往前追了一段路,已經看見前面的山口了,路上行人也逐漸稀少起來,終於是徹底絕望了。
絕望的安成民一邊木然的趕回大集,一邊暗自想象著,要是自己把沒找到孩子的訊息帶回去,妻子聽到將會是怎樣一副悽慘場景,越想越恨自己無用,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個耳光。
安成民就這麼傷心絕望的回到大集,回到自己的攤位處,沒想到一眼就看到被陳巧燕牽在手裡的安靜,大喜過望,疾步跑過去拉著安靜渾身上下檢查了一遍,見沒有異常,這才注意到圍在自己攤位處的這一大群人,以及中間那一男一女二人,便向陳巧燕問詢。
經過陳巧燕一番講說,安成民總算是知道了真相,再去看那個滿嘴是血的中年婦女時,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三兩步跑到韓伍的鐵器攤,隨手撿起把菜刀,舉著就向中年婦女撲過來。
陳巧燕一看,這還了得,就算中年婦女再怎麼罪該萬死,安成民要是劈了她也難逃罪責,是要坐牢的,急忙迎上去阻擋了一下,叫道:“成民,使不得。”
卻不想,安成民這會兒已經紅了眼,力氣大的沒邊,直接把她撞倒在地。
中年婦女一看這架勢,嚇得魂飛魄散,大叫一聲:“韓伍爺救命啊!”便向韓伍這邊跑來。
安成民這老實人一旦發起怒來,那就是真怒,可不是做做樣子的,舉著菜刀就隨後追來:“老子今天活劈了你!”連被自己撞倒在地的陳巧燕看都沒看一眼。
韓伍和姚鳳英一看這是要出大事啊!急忙跑過去,分別迎上中年婦女和安成民。
韓伍迎上的是中年婦女,首先要保證她的存活,否則事情就不堪收拾了。
姚鳳英迎上的是自家男人,一定得阻止他做傻事,自家男人自己清楚,那可是個認死理的犟種,這會兒已經紅了眼,啥事都敢做出來。
“成民,成民,你冷靜!”姚鳳英一把抱住安成民。
安成民這會兒眼紅面赤,一心只想劈了那個偷自己孩子的人,似乎魔怔了般,一切阻擋自己的人都不顧,連姚鳳英也不認得了似的,直接一膀子頂到一邊,一刀向中年婦女的後腦勺劈下來……
中年婦女聽到身後動靜,回頭一看,嚇得“嗷”一聲怪叫,手腳一軟就倒了下去,小腹一陣痙攣尿了一褲子,好在這是冬天,穿得厚,倒是沒印出來。
韓伍早一抬胳膊抓住了安成民的手腕,手腕子一翻就把菜刀奪了下來,遠遠的扔在了一邊。
安成民失了菜刀,雙手成爪,瞪著赤紅的眼睛,合身向倒地的中年婦女下來:“我掐死你!”
中年婦女鬼叫著,連滾帶爬往韓伍身後躲。
安成民撲倒在地時,只抱住了她一雙腿,死命往回拽。
韓伍彎腰把中年婦女拽起來,往身後藏時,之前被安成民頂倒在地的姚鳳英也爬了起來,過來抱住安成民,在他耳邊悲聲叫道:“成民,成民,你可不能做傻事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成民啊,你就算不為自己,也不能不管娘們兒孩子啊!”
中年婦女這會兒是真嚇壞了,渾身軟得站不住腳,扯著韓伍的衣裳才沒有再倒下,身體是抖如篩糠,語無倫次的道:“我要去公安局,我要坐牢,救命,韓伍爺救我,讓我去坐牢。”
在她眼裡,那個男人可比公安局可怕多了,簡直就是個瘋子,比牛頭馬面都嚇人,她寧願去坐牢也不願再面對那個男人。
奮力掙扎的安成民有多大的力氣,一個姚鳳英怎麼可能抱得住,韓伍也趕緊死死抓住他的雙手,這才將其控制住。
安成民“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眼睛死死的瞪著中年婦女,內裡沒有一點生氣,只有嚇人的一片赤紅和死寂。
中年婦女頭腦稍顯清醒了一些,連聲求饒:“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去公安局投案,我去坐牢。我去坐牢,求你饒了我吧。”
姚鳳英也在安成民耳邊不停的呼喚,安成民這才漸漸清醒過來,雖然眼睛的赤紅還沒完全消散,但多少有了些生氣,不再那麼嚇人了。
安成民總算是恢復了些理智,不再掙扎,只是眼睛卻盯著中年婦女不放又喘息了片刻,才嘶啞著聲音說道:“綁了,送公安局。”
見安成民說了話,那就表示他清醒了,韓伍這才放開他的手,心有餘悸的道:“你這傢伙,剛才這是不要命了麼?”
安成民卻沒有挪開盯著中年婦女的目光,堅持說道:“綁了。”
中年婦女連忙主動應承:“綁綁綁,韓伍爺,求你趕緊把我綁了送公安局吧。”
就算進了公安局,她也罪不至死,要是繼續留在這裡,說不好就得被對面憤怒的男人給活劈了。
韓伍見不綁中年婦女,安成民是不會罷休的樣子,便去尋了根繩子把中年婦女結結實實綁了起來。
安成民這才拍拍姚鳳英的胳膊說道:“鳳英,放開我,我沒事了。”
等姚鳳英放開手後,安成民推搡著中年婦女往前面走去。
二柺子見自己的手下被綁了,心下發虛,就想趁著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那邊的機會,腳底抹油開溜。
這會兒陳巧燕正在揉搓剛才被摔疼的胳膊,就聽見安平喊了一聲:“壞人要跑。”急忙抬頭看去,果然見二柺子正悄然往人群裡鑽,便大喊一聲:“別跑,大家快抓住他。”
被陳巧燕這麼一喊,人們的目光都看了過來,二柺子再想跑已經是不可能了,剛停下逃跑的腳步,屁股上就捱了人群中不知是誰踹來的一腳,一個趔趄又回到了中間。
二柺子滿含怨恨的瞪著陳巧燕,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裡往外崩:“算……你……狠!”
陳巧燕冷哼了一聲,並不搭腔。
二柺子見狀,又威脅道:“老子記住你了,看好你家孩子,別走丟了。”
這時候,姚鳳英等人也走了過來。
姚鳳英接過話,怒斥二柺子道:“本來我聽了韓伍的勸,還想放過你,不過現在看來你是死不悔改,放過你就是縱虎為患,還是一起扭送公安局吧。”
二柺子聞言,後悔不已,但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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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人把二柺子和中年婦女扭送公安局,韓伍和陳巧燕作為見證,是必須要去的,而三個孩子也需要人帶,所以只留下安成民看著牛車,以及韓伍的攤子。
公安局不遠,就在出了大集口旁邊一個巷子裡。
韓伍今天是做不好買賣了,不過心情並不沮喪,拉著安平的小手,就覺得今天這個集沒白趕。
一邊往公安局走,韓伍就開始一邊琢磨,等會兒要怎麼開口和姚鳳英說收徒的事了。
而姚鳳英這邊,心裡也不平靜,今天這事除了韓伍幫著跑前跑後外,最大的恩情是陳巧燕。要不是陳巧燕恰巧遇到柺子手,安靜也不能那麼快找回來。這份恩情太大了,自家又不富裕,該怎麼報答人家呢?
在公安局一切手續過程,無非照章辦事,便不再贅述。
只說從公安局出來,姚鳳英便對韓伍和陳巧燕說道:“害你們也跟著著急上火,我這心裡實在是不落忍,這麼大的恩情,也不是說句話就能報答的,大家為了我家這事,中午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前面那裡好像是個飯館,咱們先去吃口飯再說吧。”
韓伍連忙推辭:“使不得,使不得,咱們都不是富裕家,下館子這事可使不得。”
陳巧燕也道:“都是鄉里鄉親的,相互照應是應該的,今天這事別說是讓我遇上了,換誰遇上都不能不管。”
姚鳳英哪裡肯罷休,把臉一沉,佯怒道:“我可不是光靠嘴皮子說話的人,你們這樣,我可就惱了。”
陳巧燕知道姚鳳英家裡的經濟情況,便說道:“鳳英,要麼你和韓伍去吧,咱們這左鄰右舍的,我就不去了。”
姚鳳英一把拽住陳巧燕,態度堅決的說道:“不行,你們今天誰都不能走。”
韓伍想了想,說道:“那也不用下館子,集上飯攤多的是,咱就去哪兒吃一口。”
姚鳳英還想說啥,韓伍見她張嘴,便擺手打斷後,又說道:“咱就是個大集上擺攤的,吃飯填報肚子為目的,又不是啥講究人,不來下館子擺場面的虛套,花錢多,還反不如在飯攤上吃的自在。你這心意,我韓伍領了,下館子的事不要再提,咱就去飯攤上吃一口就好。”
韓伍都說成這樣,姚鳳英也只得同意。
仨大人領著仨小孩回到大集上,找了個賣包子的飯攤,姚鳳英要了幾屜羊肉大蔥餡的小籠包。
仨小孩看著籠屜上熱氣騰騰,麵皮雪白,清香撲鼻的小包子,饞得眼睛裡恨不得伸出個鉤子,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韓伍伸筷子夾起一個小包子,看了看,也就一個大水餃那麼大,於是又放了下來,把面前這一整屜推到安平面前,故意嫌棄的說道:“這麼點兒玩意兒,大人怎麼能吃得飽,來安平,都是你的了,都吃完。”
韓伍抬頭衝攤主喊道:“老楊,去隔壁攤給我拿幾個燒餅,你這包子太不頂事了。”
老楊的臉就是一黑,埋怨道:“吃也堵不住你的嘴,我這是肉丸包子,除了大蔥就是羊肉,你還想要多大的個,給你包頭羊進去?”嘴上埋怨著,手腳倒是利索,迅速去隔壁攤拿了幾個燒餅,給韓伍送過來。
姚鳳英見狀,過意不去,忙道:“這咋行,韓伍你吃包子,不夠咱再要。”
韓伍卻拿起燒餅啃了起來,邊啃邊說道:“我飯量大,就老楊這包子,他包的都趕不上我吃。”
老楊抓住機會順著話茬損了韓伍一句:“這點韓伍倒是說的實話,他那就是個草包肚子。”算是報了之前韓伍損他包子小的仇,這才心滿意足的忙活自己攤子的事去了。
韓伍爽朗的笑了笑,渾不在意。
韓伍吃起了燒餅,姚鳳英和陳巧燕也不好意思自己吃包子,便留了兩屜給三個小孩子吃,別的都讓老闆打了包,重新要上燒餅。
邊吃邊聊,姚鳳英問韓伍:“韓伍,今天你幫了我這麼大忙,還不知道你是哪裡人?”
韓伍說道:“我是帽兒寨的,安家嫂子呢?”
姚鳳英道:“那倒是不遠,我們是涼水臺的。”
帽兒寨比涼水臺還靠山裡頭,距離倒是遠,也就不到三里。
韓伍這時候,思忖了一下,說道:“安家嫂子,我有件事想和你說,不知道合不合適?”
姚鳳英道:“有啥合不合適的,你有話直說。”
韓伍點點頭,說道:“那我就不繞彎子了,我一見你家安平就覺得有眼緣,所以想和你打個商量……”
姚鳳英聽到這裡,心中大喜,不等韓伍說完,就爽快的說道:“行,趕明兒,我們兩口子就帶安平去你家認親,讓安平給你當個乾兒子。”
“呃?”韓伍神情一滯,然後說道,“我不是這意思,我想說的是,估計你也看出來了,我身上有點功夫,是我爺爺輩我奶奶帶來的,一直傳到了我這裡,我今天看見安平,心裡就非常喜歡這孩子,想把我這點功夫傳給他,不知道嫂子你願不願意,或者是回去和安大哥商量一下?”
韓伍說完,轉頭看見安平吃完兩個包子後不動了,便問道:“安平,包子不好吃嗎,你咋不吃了?”
安平雖然眼睛還直勾勾的盯著籠屜上的熱包子,卻是馬上搖了搖頭,說道:“好吃,留給瑤瑤和靜靜吃。”
姚鳳英的眼角就有些溼潤,對安平說道:“吃吧,還有。”
安平還是搖頭:“爹也還沒吃,剩下的要留給爹。”
陳巧燕情不自禁的說道:“我這心裡怪難受的,你家安平總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劉瑤眼珠子轉了轉,拿起一個包子遞給安平說道:“你吃吧,咱們一起吃。”
安靜可還不懂得啥叫謙讓,肚子餓了就要吃飯是本能,更別說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到羊肉包子,倆小手抓著小包子只管往嘴裡塞,吃的那是滿嘴流油,小手和衣袖上都是油汪汪的。
安平卻是從姚鳳英面前拿了個燒餅,衝劉瑤晃了晃,說道:“你吃包子,我吃燒餅。”
韓伍摸了摸安平的頭頂,心裡更加喜愛。
姚鳳英做事了乾脆利落,說道:“我想好了,不用和成民商量,既然你看中了安平,那就讓他跟著你吧,趕明兒我們就把孩子給你送去,只是這學費,我們一時拿不出多少,你看……”
“那倒不用,”韓伍說道,“孩子現在還小,不用送我那裡,我收安平也是因為個緣分,不收學費。”
姚鳳英道:“這怎麼好意思。”
韓伍說道:“窮文富武,我不收學費,你們的負擔也不輕。”
姚鳳英聽到韓伍說起負擔,認真了起來,精心細聽。
“首先說,練武需要個好身體,安平現在太瘦弱了,需要仔細調養,要多吃飯,吃飽飯,還得多吃有營養的。”
隨著韓伍一條條解釋,姚鳳英這才知道為啥要窮文富武,這習武可不是表面那麼簡單。
習武需要一副好身板,才能鍛煉出強健的體魄,而好身板又需要大量的食物滋養。單是這一條,家裡不富裕的就擔負不起,就比如像姚鳳英現在這種家庭。
其次,隨著鍛鍊,人的消耗會越來越大,食量也會大增,對食物品質的要求也會增高。
也就是說,如果安平跟著韓伍習武,即便是別的費用都不讓姚鳳英出,單是飲食就不是她家能負擔得起的。
不過,安平能拜在韓伍這個強者門下為徒,姚鳳英已經很滿足,至於其它問題想想辦法,總是能解決的,倒是也不用過分擔心。
現在唯一讓姚鳳英心裡不安的是,該怎麼感謝救了安靜的陳巧燕,家裡太窮了,連份像樣的謝禮走準備不出來。
姚鳳英暗自盤算著主意,忽然眼睛一亮,想起剛才誤會韓伍想收安平當義子的事,瞬間就心中雪亮,乾脆讓安靜給陳巧燕當個義女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