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死囚側翻在地,彎腰如蝦,涕淚橫流。姬衡端著茶盞默默啜飲,全然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大殿裡,眾侍從與軍士也不動如鍾。
直到這二人狼狽的醜態在盞茶後漸漸平復。
但他們卻半點不怕,此刻只用衣襟擦了擦臉,而後直接跪坐在地,端出自己王族的架勢,冷笑看著秦王:
“鄭衡,爾莫非是年紀大,膽卻小了?要殺便殺!怎還要先把我們噎死?”
秦王抬起眼皮,終於捨得正眼看他們了。
而一旁的太醫令掐準時機,言簡意賅:“硃砂、鉛白服食盞茶後,暫無苦痛。”
兩名刀筆吏輪替記載,速度飛快。
周巨也趁機說道:“還有兩伍死囚正日積月累緩慢服食,臣也令刀筆吏記下。只如今尚無明顯症見,記錄淺薄,不敢耽誤大王。”
這才一天。
秦王點頭:“不必心急。急症看這二人即可。”
他蹙了蹙眉:這一斤的硃砂鉛白服下盞茶時間,便是粗鹽也該有些許不適反應了。怎他二人……
這念頭才剛轉過,就見下方原本還端坐的二人,服食鉛白的那位突然面色慘白,而後捂住肚子,瞬間“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秦王眉頭微動,太醫令卻驚喜道:“吐了!吐了!黑中帶紅,大王!他吐血了!”
他手舞足蹈,看得越發仔細:“大王,我看他指甲血肉模糊,他該是已忍耐許久!鉛白粉服下,當是立即有反應了!”
只這人未免也太能忍了。
而吐過之後,對方卻仍舊蜷縮著死死按住肚子,面色慘白,渾身抽搐著……不多時,竟有兩行鼻血也緩緩的淌了出來!
夜風吹過殿閣四周的蒲葦簾緩緩穿來,也帶來了對方衣襟下驟然散發的惡臭——
“噫!他拉了!”
太醫令手舞足蹈。
然而,短暫的興奮過後,他又有些茫然:我在高興什麼啊?
鉛白劇毒,得意的是秦卿,他們少府、他們太醫,是要倒大黴的呀!
這一幕冷酷又滑稽,然而倒在地上的人卻半點反應都無,只是身子時不時抽動著。
再看面色蒼白如紙,臉頰上漸漸生出點點紫紅淤色,已是昏厥過去,進氣多出氣少了。
太醫令忍著惡臭蹲地觀察一會兒,同樣冷漠地站起來:“此人活不過一刻鐘了。”
他轉頭看向另一位,只見對方呼吸急促,面色慘淡,同樣手捂著腹部,連憤怒惶恐的力氣都沒了。
而後同樣也是“哇”的一聲,狠狠吐了出來。嘔吐物裡有還未來得及消化的硃砂和血液,此刻格外狼狽。
但比之旁邊那位,這人的精神卻好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