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次日起來天又晴了。
薛綏掀簾出帳,踩著薄冰過去,就見李肇彎腰蹲在帳外的雪地上,手裡託著兩條半尺長的生肉,正跟一團黑毛對峙。
三個多月大的獒犬,骨架已比尋常家犬壯碩。
前腿筆直,眼睛溜圓,雪白的爪子扒著凍硬的地皮,對李肇發出嗚嗚的低吼,看著很有氣勢。
“還是不肯吃?”薛綏走過去,笑問。
李肇嗯一聲,語氣無奈。
“犟種,聞一聞就不要了。不知在挑剔什麼。像塊滾刀肉,油鹽不進。”
“不是主人喂的。”薛綏道:“聽說獒犬性烈,一生只認一個主人。”
李肇側頭看她,眉梢微微一挑:“那能怎的?一直餓著?孤就不信了,它還能餓死自己?”
他晃了晃手裡的肉條。
黑風卻只是偏過頭,不時拿眼瞟他,喉頭的低吼聲更甚。
薛綏彎了彎唇角,蹲下來與它平視,笑著眨了眨眼,“你是小黑風吧?來,握個爪,有肉肉吃。”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往前遞了遞,黑風鼻翼翕動,噴出一小團白氣,脖頸上的毛髮倒豎起來,卻不為所動。
“很警惕嘛。”薛綏也不急,在掌心放上一小塊肉條。
“兩天沒有進食,你也該餓了吧。我們不是壞人,不會強迫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說著,將肉條放在雪地上,輕輕拉了拉李肇的衣袖,示意他一起往後退開。
黑風的眼神在她臉上定了片刻,又轉向李肇,似乎有些困惑。
好半晌,看薛綏又拉著李肇退開一步,它緊繃的身體終於鬆緩下來,試探著往前湊了湊,嗅了嗅肉條,慢慢叼入嘴裡。
許是餓得狠了,吃著吃著,喉嚨裡竟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李肇低笑出聲:“這麼好哄?”
又偏頭看向薛綏,晨光下清麗的側臉,映著雪色,美好得好似沾了朝露的梅,讓他心頭一陣發軟。
“還是平安有辦法。”
“我只是忽然想起舊陵沼裡的那隻瘸腿土狗,剛來時也戒備得很,明明餓了想吃,卻不肯親近給它吃食的人……”
她說著笑了聲。
“萬物有靈,脾性大抵都是相通的,離了主人的犬,就似迷了路的孩子。只要真心換真心,多些耐性,總能慢慢焐熱。”
等黑風嚥下那塊肉,她又從李肇手裡拿過那一條最大的肉塊,託在掌心看著那獒犬。
“過來。黑風……想吃嗎?過來呀。”
黑風猶豫地舔著嘴。
她也不著急,穩穩託著那塊肉,看著它,就像是某種無聲的較量。半晌,獒犬走近又嗅了片刻,終於伸出舌頭,試探性地舔一下她的手,繼而叼住肉退後,趴伏在雪地上,兩隻前爪按住肉塊,大口吞嚥起來。
“六姑娘好大臉面。”李肇哼笑一聲,彎腰在黑風腦門上彈了一下,“孤哄你兩天,抵不上她一聲乖乖?”
獒犬正是護食的年紀,猛地抬頭,齜了齜雪白的犬牙,威脅般衝他低吼。
李肇拉下臉,薛綏輕喝一聲,它才又悻悻地埋頭去吃。
“蠢樣。”李肇道:“黑風這名字太威風……著實不配你傻里傻氣的吃相。”
薛綏挑眉,“殿下想為它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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