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帝國的脈絡與新的危機

李承乾關於嶺南治理的全新方略，如同一場思想上的地震，徹底震撼了整個大唐的決策層。

“赤腳醫官”這個充滿了泥土氣息的詞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長安城的上層社會流傳開來。

在李世民的強力推動下，一個嶄新的機構——“醫學堂”，在太醫署的旁邊迅速建立起來。

與太醫署那種莊嚴肅穆、非官宦子弟不得入的森嚴氣象不同，醫學堂的門口，掛著李承乾親手書寫的招生告示：“凡年十五以上，四十以下，識文斷字，心懷仁術者，無論出身，皆可報考。”

這在等級森嚴的唐代，是不可想象的。一時間，應者雲集。

有家道中落的讀書人，有略通草藥的民間郎中，甚至還有一些手腳麻利、膽大心細的農家子弟。

李承乾親自為他們制定了教學大綱，並從格物院調來了劉三等工匠，製作了大量的人體經絡模型和針灸銅人，作為教學用具。

他還讓李泰的印書坊，用活字印刷術加急刊印了一批簡易的《衛生防疫手冊》和《常用草藥圖譜》，作為教材。

整個大唐，彷彿被注入了一股全新的活力。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上而下的，對“科學”與“民生”的重視開始生根發芽。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承乾，在又一次成功地將一個大麻煩，變成了一個可以甩手讓他人去幹的“專案”之後，心安理得地回到了他的鹹魚山莊。

他泡在溫暖的泉水裡，聽著稱心眉飛色舞地講述著長安城裡的種種新變化，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發現，自己似乎找到了一條完美的鹹魚之道。那就是：不斷地丟擲各種超越時代的宏大構想，讓自己的父皇和手下的大臣們，為了實現這些構想而忙得腳不沾地。

只要他們都忙起來了，自然就沒人有空來煩自己了。這叫……“以天下之勤，養我一人之懶”。

高！實在是高！李承乾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然後翻了個身，準備小憩片刻。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李承乾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靜之時，幾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卻在帝國的不同角落，悄然發生著。

第一件事，發生在格物院。劉三和他的工匠團隊，在成功攻克了火藥的防水和標準化難題之後，又根據李承乾留下的圖紙，開始了一項更加大膽的嘗試——冶煉一種全新的金屬。

按照太子殿下的說法，這種金屬比青銅更堅韌，比熟鐵更富有彈性，是製造“神臂弓”弓臂和“寶船”龍骨的絕佳材料。它的名字，叫做——“鋼”。

經過無數次失敗，在燒燬了三座馬蹄窯，耗費了上萬貫錢財之後，第一爐堪用的“高碳鋼”，終於在熊熊烈焰中誕生了。

當那柄用新煉出的鋼材鍛造出的橫刀，輕而易舉地斬斷了另一柄百鍊精鐵刀時，所有工匠都陷入了瘋狂。

第二件事，發生在魏王府的印書坊。在李泰不計成本的投入下，第一批用活字印刷術刊印的書籍，正式問世。

除了那本圖文並茂、堪稱藝術品的《括地誌·關中卷》之外，還有數千冊由朝廷頒佈的《大唐律疏義》，以及李承乾親自編纂的，給醫學堂用的《衛生防疫手冊》。

這些書籍字跡清晰，價格低廉，一經推出，便在長安城計程車子中引起了轟動。

知識，第一次以一種如此親民的方式展現在了世人面前。

無數寒門學子，撫摸著那廉價卻又無比珍貴的書頁，激動得熱淚盈眶。

他們知道，一個屬於他們的時代，或許就要來臨了。

第三件事，則發生在遙遠的西域。李君羨率領的那支尋找“土豆”的玄甲軍，在經歷了千辛萬苦之後，終於根據李承乾那份“鬼畫符”般的地圖翻越了蔥嶺，進入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他們沒有找到所謂的“臥佛山”和“倒流河”。

但是，他們在一處當地人稱為“撒馬爾罕”的大城邦裡，有了驚人的發現。

他們見到了一種藍眼睛、高鼻樑的異族人，見到了比長安城還要繁華的集市，更重要的是，他們從一個來自更西方，一個叫做“拂菻”（拜占庭帝國）的商人那裡，見到了一種奇特的植物。

那種植物的果實酸甜可口，色澤鮮紅，當地人稱之為“番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