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殿下，您要煉的是天嗎？

李承乾側頭，看了這位鬚髮皆白的大唐軍神一眼。

沒有感謝，沒有客套。

因為他知道，在此刻，李靖不是臣子，而是戰友。

“我需要權力。”

李承乾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標誌性的，帶著一絲懶散的平靜，但每個字都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從現在起，登州所有工部、將作監、格物院的官員、工匠，以及所有勞役，全部歸我一人節制。他們的調配、獎懲，只憑我一句話。”

“我需要衛國公你，替我鎮住場子。”

李承乾的目光掃過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員和匠人，語氣變得冰冷。

“我沒時間跟他們解釋，也沒興趣聽他們抱怨。我要的是絕對的服從。”

“順我者，我帶他們見識一個新世界。逆我者……”

李承乾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就請衛國公，送他們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反省。”

李靖的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一個字，卻重逾千斤。

他身後的親兵，手不自覺地按在了刀柄上，一股冰冷的殺氣瞬間籠罩了整個船塢。

那些原本還心存僥倖的官員，瞬間汗流浹背。

他們聽懂了。

太子殿下這不是在商量，這是在下達最後通牒。

而軍神李靖就是那把懸在他們頭頂，隨時會落下的屠刀！

有了李靖的承諾，李承乾再無顧忌。

他轉身，面對著那數百名瑟瑟發抖的工匠，如同一個君王在檢閱他的軍隊。

“我知道你們不懂，也不服。”

李承乾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你們會覺得，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手藝，怎麼就成了我口中的垃圾。”

“我現在就告訴你們為什麼。”

他指著那根斷裂的龍骨。

“你們的‘百鍊鋼’，是在降溫的過程中，讓鐵和炭自己結合。能結合多少，全憑天意！所以它時而堅硬，時而脆裂，根本不可控！”

“而我要的鋼，是我要它含多少炭，它就必須含多少炭！一絲不能多，一毫不能少！”

“我要在它最滾燙的時候，像煉丹一樣，吹走裡面所有的雜質！再按照我的意願，加入不同的東西，讓它變得或堅韌，或剛硬！”

李承乾環視眾人，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

“這不叫鍊鋼，這叫‘設計’鋼！從今天起，我們要做的，是為不同的用途，設計出不同的鋼材！”

設計鋼材？

這個聞所未聞的詞，讓所有工匠都陷入了巨大的迷茫。

鋼，不就是鋼嗎？

還能設計？

“殿下，恕老朽愚鈍……”

一位鬍子花白，在匠人中極有威望的老者，顫顫巍巍地站了出來。

他是船廠的總監工，老張。

“吹走雜質？鐵水滾燙，如何吹？一千多度的鐵水，什麼東西能靠近？”

“問得好。”

李承乾看向他，眼神裡竟帶著一絲讚許。

“還記得我們為了燒製玻璃，建造的‘蓄熱式馬蹄窯’嗎？它能把溫度燒到一千五百度以上。”

劉三，那個格物院的煉丹……化學狂人，立刻激動地點了點頭。

“我們就在它的基礎上，再造一個新爐子！”

李承朝的腦海中，浮現出工業革命的標誌——轉爐的雛形。

“我們把爐子做成一個可以轉動的‘梨’形，鐵水從頂部灌入。然後，從爐底，用我們之前為礦井設計的，由水力驅動的‘鼓風機’，強行將大量的空氣吹進去！”

“空氣中的‘氣’，會與鐵水中的炭和雜質劇烈反應，燃燒，發光，發熱！像一場小型的太陽風暴！最終，將所有我們不想要的東西，都變成爐渣和廢氣排出去！”

李承乾的聲音充滿了魔力。

他描述的畫面太過奇幻，太過震撼。

在場的所有人，彷彿都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梨形鐵罐中，金色的鐵水在翻騰，一道白色的氣流沖天而起，帶走所有的汙穢，只留下最純淨，最璀璨的鋼水。

這……這是凡人能做到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