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賭了！唯一的生機！

十死無生！這四個字像四根無形的淬毒鋼針，狠狠扎進了李世民的心臟。

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撞在冰冷的殿柱上，才勉強穩住身形。

整個立政殿，死寂一片。

空氣中濃郁的藥味，彷彿變成了絕望本身，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靈魂之上。

刺穿皮肉，探入肺腑……李世民的腦海中，反覆迴響著兒子那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語。

那根本不是在救人，那是酷刑！是神話傳說裡，刮骨療毒的瘋狂！！

他看著跪在地上，身形挺得筆直的兒子，又看了看龍床上，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在與死神角力的妻子。

理智在瘋狂地尖叫，告訴他這是荒唐！是悖逆！是瘋子的囈語！

可情感卻像一隻溺水的手，死死地抓住了這根唯一的、也是最瘋狂的浮木。

“你……”李世民的嘴唇哆嗦著，喉嚨裡發出的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在摩擦。“你有多大把握？”

“沒有把握。”李承乾的回答，乾脆、利落、殘忍。

他甚至沒有抬頭，只是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兒臣只是在那些書上，看到過類似的圖譜。從未做過，甚至從未親眼見過。”

李世民的眼前，瞬間一黑。

沒有把握！！！

這個逆子，竟然說沒有把握！！！

他要用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去驗證那些不知真假的“圖譜”？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著無邊的恐懼，瞬間衝上了李世民的天靈蓋。

他想咆哮，想一巴掌扇醒這個瘋子，想把他拖出去砍了！

可李世民看著兒子那雙赤紅的，卻又平靜得可怕的眼睛，所有的怒火都化為了冰冷的絕望。

因為他知道，兒子沒有騙他。也正因為這份坦誠，才讓那句“十死無生”顯得更加真實，更加……不可逆轉。

“父皇，您現在有兩個選擇。”李承乾終於抬起了頭，他的聲音裡沒有哀求，沒有勸說，只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冷靜。

“一，聽天由命。讓母后在痛苦中，被肺裡的惡水活活溺死。也許半個時辰，也許一個時辰。”

“二，賭！賭兒臣，賭兒臣腦子裡那些您看不懂的‘雜書’，賭那九死一生裡唯一的一抹生機！”

李承乾的目光如同兩把鋒利的手術刀，剖開了李世民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怎麼選，父皇自己定。”說完，李承乾便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跪在那裡，像一尊等待最後審判的石像。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固了。

李世民的呼吸變得無比粗重，他能聽到自己心臟狂亂的跳動聲。

他的目光在兒子和妻子之間來回遊移，腦海中，無數的念頭在瘋狂地交戰。

他想起了魏徵等人的忠告，想起了祖宗禮法，想起了帝王的尊嚴。

可最終，所有的念頭，都定格在了觀音婢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

李世民想起了當年，他們在戰火中相識，她為他縫補盔甲，為他擔驚受怕。

想起了玄武門之變，她親自為將士送飯，穩住軍心。

想起了她為自己生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兒女，想起了她總是溫柔地勸誡自己要善待功臣，要體恤百姓。

沒有她，就沒有李世民的今天。

沒有她，這萬里江山，於李世民而言不過是一座更大、更華麗、也更冰冷的墳墓！

天命？去他孃的天命！朕的皇后，朕自己救！

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氣與豪賭的瘋狂，瞬間攫住了這位帝王的心神。

李世民猛地深吸一口氣，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裡爆發出一種決絕的光芒。

“好！”一個字如同驚雷，在死寂的殿內炸響。

“朕，就陪你瘋一次！”李世民大步走到李承乾面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需要什麼，說！”

李承乾看著父親眼中那熟悉的，在決定北征突厥、在決定建造“大唐號”時都曾出現過的屬於帝王的魄力和決心，他知道，自己賭贏了！

“安靜！我需要安靜，絕對的安靜，以及……絕對的權力！”李承乾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

“準！”李世民毫不猶豫。

“我需要一個房間，用石灰水和烈酒反覆擦拭，一塵不染的房間！”

“準！”

“我需要格物院最好的工匠，立刻！馬上！用最好的鋼料，為我打造一套器械！圖紙在我腦子裡！”

“準！”

“我需要大量的烈酒，純度越高越好！大量的乾淨棉布、絲線！還有，一口能將所有器械煮沸消毒的大鍋！”

“準！準！準！”

李世民的回答一聲比一聲更響，一聲比一聲更決絕。

他猛地轉身，對著殿外嘶聲咆哮：“王德！”

“奴婢在！”一直守在殿外的王德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

“傳朕旨意！”李世民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