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肺腑有水，九死一生！

李承乾的心，隨著長孫無忌那痛苦卻沉默的表情，一寸寸沉入冰窖。

他感覺不到自己抓著舅舅手臂的力量有多大，只知道，如果再得不到一個答案，他會瘋！！！

“說話！！！”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從李承乾的喉嚨深處迸發出來，帶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沙啞與血腥味。

長孫無忌這位在朝堂上呼風喚雨，面對千軍萬馬亦面不改色的趙國公，此刻被外甥眼中那股毀天滅地般的瘋狂所震懾，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兩天前……皇后舊疾復發，突然就……就喘不上氣了。”長孫無忌的聲音乾澀無比。

“太醫們……想盡了辦法，針灸、湯藥……都……都沒用。現在……已經昏迷了快一天一夜了。”

舊疾復發……喘不上氣……李承乾的腦子裡“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

他兩世為人，都只是個普通的工科狗，對醫學的瞭解僅限於一些常識。

但他知道，長孫皇后在歷史上，就是死於“氣疾”，一種類似於現代哮喘的慢性呼吸系統疾病。

這種病，在現代都難以根治，更何況是在這個連“細菌”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時代！

“太醫呢？”李承乾的聲音冷得像冰。

“都在裡面……還有孫真人，陛下派人星夜從終南山請來的……”

長孫無忌的話還未說完，李承乾已經像一陣風般，猛地推開他，一腳踹開了立政殿那扇沉重的殿門！

“砰！”巨響打破了殿內死一般的沉寂。

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藥味撲面而來，燻得人幾乎要窒息。

殿內，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跪伏在地，瑟瑟發抖。

御案旁，房玄齡、杜如晦、魏徵等幾位重臣垂首而立，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與哀慼。

而龍床邊，那個曾經意氣風發，君臨天下的大唐皇帝，此刻卻像一個最無助的普通男人。

李世民背對著門口，身形佝僂，一頭烏黑的頭髮在短短兩日間竟夾雜了無數銀絲。

他死死地握著龍床上一隻蒼白消瘦的手，一動不動，彷彿一尊望向絕望深淵的石像。

聽到踹門聲，李世民緩緩地，僵硬地回過頭。

當他看到那個渾身泥濘，雙目赤紅，彷彿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兒子時，這位鐵血帝王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裡，瞬間湧起了一股複雜的情緒。

有震驚，有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同為男人的……絕望。

李承乾沒有看李世民，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在龍床上那個被明黃色錦被覆蓋的身影上。

長孫皇后靜靜地躺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發紫。

她的胸口微弱地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一種可怕的、如同拉風箱般的“嗬嗬”聲，彷彿有無形的水鬼，正死死地扼住她的喉嚨。

一位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正手持金針，滿頭大汗地在皇后身上幾處大穴施針。

正是被譽為“藥王”的孫清雲。

然而，即便是他，此刻也是眉頭緊鎖，束手無策。

“太子殿下……”一位太醫令顫顫巍巍地上前，剛要行禮，就被李承乾一把揪住了衣領。

“情況！”李承乾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回……回殿下……”太醫令嚇得魂飛魄散，結結巴巴地背誦著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皇后殿下……乃、乃風邪入體，痰濁壅肺，致……致氣道閉阻，心脈衰竭……臣……臣等無能，已……已是天命……”

“天命？”李承乾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鬆開太醫令，一步步走到床邊，在那群驚恐萬狀的太醫面前蹲下身，將耳朵輕輕地貼近母親的胸口。

那帶著水泡音的可怕呼吸聲，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裡。

肺炎！重度肺炎，併發了胸腔積液！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哮喘發作，而是嚴重的肺部感染！

在這個時代，這就是絕症！是閻王的請柬！

“咳血了嗎？”李承乾頭也不抬地問。

“咳……咳過……”太醫令小聲回答。

“痰是什麼顏色？”

“初為白，後……後轉黃綠，帶……帶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