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朕的身邊，有內鬼？

李承乾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飄落在死寂的廣場上。

可這片羽毛，落在李世民的耳中，卻重如泰山！

“內鬼？”

李世民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那雙剛剛還因揪出真兇而略顯放鬆的龍目，瞬間迸射出比剛才更加森寒的殺機！

他死死地盯著李承乾，聲音從牙縫裡擠出，帶著一絲被冒犯的暴怒：“承乾！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朕的禁衛，百戰之師，忠心耿耿，何來內鬼？！”

帝王之怒，如狂風過境。

廣場上，所有官員和禁衛，齊刷刷地跪了一地，噤若寒蟬。

唯有李承乾，依舊靜靜地站著。

他甚至沒有去看李世民，只是低頭，嫌棄地捏起自己那沾染了血跡的袍角，彷彿上面沾染的不是一個逆賊的血，而是什麼骯髒的汙穢。

“父皇，”李承乾的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您覺得，一個能精準射穿百步之外，一個正在瘋狂撲殺目標的咽喉，箭矢力道恰好能讓他死在兒臣腳下三尺，既能滅口，又能用鮮血濺汙兒臣道袍以示羞辱的人……”

他頓了頓，抬起眼，那雙漆黑的眸子，平靜地與李世民對視。

“……會是一個普通的禁衛嗎？”

轟！

李世民的腦子，嗡的一聲！

他不是傻子，相反，他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權謀家。

剛才他只顧著憤怒與被挑釁，此刻被李承乾這麼一點，無數個細節瞬間在腦海中炸開！

是啊！

太巧了！

一切都太巧了！

巧合得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

顧天祥一個瘋狗般的刺客，禁衛們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射他的四肢，將其活捉，再不濟也是射他的軀幹！

誰會一上來，就用神射手的水準，一箭斃命，精準爆喉？！

而且，這支箭，是從哪裡射出來的？

李世民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猛地掃向廣場四周的禁衛軍陣。

那些手持弓弩的禁衛們，在皇帝的目光下，個個臉色煞白，拼命搖頭，表示不是自己。

“不是他們。”李承乾彷彿看穿了李世民的心思，他鬆開袍角，淡淡地說道，“這支箭，來自您身後的將臺之上。”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李世民身後那座臨時搭建的高臺！

那裡，空無一人。

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一個能悄無聲息地登上皇帝的將臺，在萬軍從中射出致命一箭，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消失的……影子。

這他媽的……還是禁衛嗎？

這分明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刺客！是帝王身邊，最致命的幽靈！

李世民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猛地回頭，死死地盯著那空無一人的高臺，臉色鐵青，嘴唇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自以為是的獵人，以為掌控了全域性，卻沒發現，自己的背後一直站著一個手持利刃的死神！

“父皇，您現在還覺得，兒臣是在亂說話嗎？”

李承乾的聲音，幽幽傳來。

李世民僵硬地轉過身，看著自己這個兒子。

那張年輕的、甚至還帶著一絲懶散的臉上，此刻卻寫滿了讓他這個天可汗都感到心悸的……洞察與嘲弄。

“朕……朕會查！”李世民的聲音乾澀無比，他幾乎是咬著牙說道，“朕會將這個影子，碎屍萬段！”

“查？”李承乾笑了。

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憐憫。

“父皇，您拿什麼查？”

“來無影，去無蹤。您甚至不知道他是誰，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您身邊的禁衛、宦官、甚至是朝臣，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他。”

“您今天可以查禁衛，明天呢？查百騎司？後天呢？查您的十八學士嗎？”

“您查得過來嗎？”

李承乾每說一句，李世民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當李承乾說完，李世民的臉已經黑如鍋底。

是啊……查不了。

一旦大張旗鼓地查，就等於告訴全天下：我李世民的身邊，出了一個連我都掌控不了的內鬼！

這比任何叛亂，對皇權的打擊都更加致命！

猜忌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瘋狂滋生！他將再也無法信任任何人！

“那……那你說，該當如何？！”李世民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第一次感到了如此深刻的無力。

“很簡單。”

李承乾上前一步，走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他伸出手，輕輕地為李世民理了理那因憤怒而有些散亂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