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天機衛的第一道法旨

廣場上的血腥氣，尚未散盡。

李世民的旨意，如同攜帶著金石之氣的寒風，吹過每一個跪伏在地的人心頭。

天機衛！

國師調遣！

這八個字，比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更讓人感到刺骨的冰冷。

這意味著，從今天起，大唐除了皇帝的刀，還多了一柄……屬於“天”的劍！

李世民站在高臺上，看著兒子那懶洋洋離去的背影，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憤怒，有不甘，有被要挾的屈辱，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輕鬆。

那個看不見的“內鬼”，是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而現在，他親手將另一把劍，遞到了自己那個同樣深不可測的兒子手中。

用一頭無法掌控的猛獸，去對付一個藏在陰影裡的毒蛇。

這筆買賣，划算嗎？

李世民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今晚，恐怕又要徹夜難眠了。

“李靖。”李世民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臣在。”李靖躬身，神情肅穆。今日之事，對這位軍神的衝擊，不亞於一場滅國之戰。

“天機衛，三日之內，名單呈上。”

“臣，遵旨！”李靖的聲音斬釘截鐵。這三百人，將不再是凡俗的兵卒。他們是國師手中的第一批……道兵！

李世民揮了揮手，轉身走下將臺，背影蕭索。

而剛剛被“開悟”的魏王李泰，則快步追上了兄長的腳步。他看著李承乾袍角那抹刺目的血跡，眼中閃過一絲心疼與憤怒。

“國師，”李泰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新晉“大祭司”的虔誠與狂熱，“那無名逆賊，竟敢以凡血，玷汙您的法袍！弟子必將其載入《罪罰錄》首卷，令其受萬世唾罵！”

李承乾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媽的，好好的道袍，回去得讓蘇婉兒好好洗洗。這血跡，一看就不好處理。

他心裡盤算著，腳步卻未停，徑直走向停在觀外的豪華四輪馬車。

“國師，我們現在是回宮嗎？”李泰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像個最忠實的侍從。

“不回。”李承乾掀開車簾，懶洋洋地坐了進去，靠在柔軟的狐皮墊子上，長長地打了個哈欠。

“那我們去……”

“甘露殿。”

李泰一愣。

去甘露殿做什麼？父皇剛剛才被氣得不輕，現在去，不是觸黴頭嗎？

李承乾卻沒有解釋，只是閉上了眼睛，一副“我已入定，勿擾”的模樣。

……

半個時辰後，甘露殿。

剛剛回宮的李世民，正煩躁地在殿內來回踱步。王德連大氣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奉上新沏的茶。

“陛下，國師……求見。”一名小太監在殿外顫聲通報。

李世民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慍怒與驚疑。

這個逆子，剛從自己手裡奪了兵權，現在又來做什麼？示威嗎？

“讓他進來。”李世民冷哼一聲，坐回了龍椅，擺出一副帝王的威嚴。

很快，李承乾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身後依舊跟著那個神情肅穆的李泰。

“兒臣，見過父皇。”李承乾懶洋洋地行了個禮。

“國師不必多禮。”李世民的語氣不鹹不淡，“你不是乏了嗎？不在東宮歇著，來朕這裡做什麼？”

“來向父皇，請第一道法旨。”李承乾開門見山。

“法旨？”李世民眉頭一挑，心中警鈴大作，“天機衛尚未組建，你要什麼法旨？”

“天機衛，是用來懲戒‘褻瀆者’的。”李承乾的目光，平靜地落在甘露殿那巨大的沙盤之上，“但想要天機不被褻瀆，更重要的，是守護好‘天機’的源頭。”

他伸出手，指向沙盤上那座代表著“承天觀”的模型。

“兒臣以為，今日之事之所以會發生，皆因承天觀建造之地，龍蛇混雜，凡俗之氣過重，給了宵小可乘之機。”

李世民眯起了眼睛，沒有說話，示意他繼續。

“所以，兒臣懇請父皇下旨。”李承乾的聲音陡然變得清晰而有力，“自即日起，將承天觀所有建造事宜，從工部、將作監剝離。”

什麼？！

此言一出，不僅是李世民，就連旁邊的王德和門外偷聽的幾名重臣，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工部和將作監，乃是朝廷六部九卿的重要組成部分，負責天下所有工程營造。剝離承天觀的建造？這等於是在朝廷的肌體上，硬生生挖走一塊肉！

“胡鬧！”李世民猛地一拍龍椅扶手，怒喝道，“承天觀乃國之重器，耗資鉅萬，非工部與將作監統籌，誰能擔此重任？！”

“天機衛。”李承乾淡淡地吐出三個字。

李世民的呼吸，瞬間一滯。

“由天機衛，全面接管承天觀的建造。”李承乾的語氣不容置疑，“所有工匠，重新甄別，編入‘道兵’序列，行軍事化管理。所有建材，從採購到運輸，全程由天機衛押運。整個承天觀，自今日起，列為軍事禁區，無國師手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著龍椅上臉色鐵青的李世民，一字一句地說道：

“包括，父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