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風暴邊緣，暗中發展的勢力

當夜，甘露殿。

所有的宮女、內侍都被遣散到了百步之外，偌大的殿宇內，燈火通明，卻寂靜得能聽到燭芯燃燒時發出的輕微“噼啪”聲。

李世民端坐於龍椅之上，一言不發。他的手指在龍椅的扶手上無意識地敲擊著，那沉穩而有節奏的“篤篤”聲，如同戰鼓，敲擊在殿下三位大唐最高臣子的心頭。

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這三位帝國的肱骨，此刻皆是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白日的勝利有多麼輝煌，此刻的壓抑就有多麼沉重。

他們都聽到了那句突厥語，也都看到了太子殿下那不同尋常的反應。一場針對門閥的陽謀，一場精彩絕倫的殺人誅心大戲，其背後，似乎還隱藏著更為深邃、更為恐怖的暗流。

終於，殿門被緩緩推開。

李承乾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模樣，換了一身舒適的常服，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臉崇拜與激動的李泰。

“兒臣見過父皇，見過舅舅，見過房相，杜相。”李承乾敷衍地行了個禮，然後自顧自地找了張離龍椅最遠的軟榻，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還順手拿過案几上的一個橘子，慢悠悠地剝了起來。

李泰則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如同最忠誠的護衛。

李世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若非場合不對，他真想把手邊的硯臺砸過去。

“承乾。”李世民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壓抑著風暴，“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

“父皇謬讚，不過是陪他們演了場戲而已。”李承乾頭也不抬，將一瓣橘子丟進嘴裡。

“朕問的不是這個。”李世民身體微微前傾，那股屬於帝王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整個大殿，“那個死士，最後說的是什麼？”

長孫無忌三人也同時將目光投向了李承乾。

“他說，烏古斯汗會為他報仇。”李承乾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烏古斯汗？”李世民眉頭緊鎖，這個名字他從未在任何關於突厥的情報中見過，“他是誰？哪個部落的新可汗？”

“他不是誰。”李承乾終於坐起身，將橘子皮扔到一旁，臉上那標誌性的鹹魚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深邃與凝重。

“烏古斯汗，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傳說，一個圖騰。”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在突厥人的古老史詩裡，烏古斯汗是他們的先祖，是蒼狼與神女的後代，是統一了草原所有部落、建立了第一個偉大汗國的神話英雄。他的名字，代表著統一、征服和無上的榮光。”

甘露殿內，一片死寂。

房玄齡和杜如晦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駭。他們博覽群書，卻也只是在某些極其偏僻的雜記中，看到過關於這個名字的隻言片語，只當是蠻夷的荒誕神話。

“你的意思是……”長孫無忌的聲音有些乾澀。

“意思就是，當一個突厥死士，在臨死前喊出這個名字時，他效忠的已經不再是某個部落的可汗，也不是某個具體的利益集團。”李承乾的目光掃過眾人，“他效忠的，是一個正在試圖復活的、龐大的、以‘烏古斯汗’之名凝聚起來的草原帝國夢！”

“我們在和太原王氏鬥智鬥勇，在為一場瘟疫、一個假和尚焦頭爛額的時候，在漠北的草原深處，一個我們一無所知的對手，已經悄然舉起了‘烏古斯汗’的戰旗，完成了力量的整合。”

“所以，兒臣說，晚了。”

李承乾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輿圖前，手指在漠北那片廣袤的疆域上，畫了一個巨大的、觸目驚心的圓圈。

“父皇，您以為，王氏勾結的只是一個吐谷渾的慕容伏允嗎？您以為，他們費盡心機送一個死士進來，真的只是為了刺殺我，或者栽贓我這麼簡單嗎？”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不，他們是在為真正的‘狼’，爭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