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正。
一杯干邑,一杯冰鎮蘇格蘭蘇打,散發同樣辛辣的酒精氣,卻彼此不可調和。托盤上,它們與露露酒紅的裙襬盪漾,穿過“員工通道”,來到“雲間”酒廊的最深處:一間並不明亮的斗室。
這裡,卻是閔州最重要的辦公室之一。
露露輕輕敲門。
“進。”
遠近聞名的老闆娘綻放甜笑。她舉手投足天然柔風,甜而不膩。
戴則印象裡,露露愛笑。但這笑裡總多點什麼,又少點什麼。一想到她是前f.n.總長的未亡人,戴則倒理解起她的憂鬱。
此時燈下,露露輕輕把水晶杯放上辦公桌,又把手掌大小的黑天鵝絨方盒推在干邑旁。
“多謝你選的珍珠,露露。”
露露輕嗤。這人,安撫送走完心尖尖,才想起要謝我?可她只含蓄一笑:“若有需要,請儘管按鈴。”
直到老闆娘的裙襬消失在通道盡頭,戴則這才無聲關上辦公室的門。他不禁語速急切:“慕飛,今晚……”
然而,顧慕飛的思緒卻不在這裡。他彷彿看到車在閔秀山蜿蜒,公里之外,大雪的露臺盡頭,她孤單一個人。
蘇梨要理清思緒。可她會怎麼想呢?
面對幕牆外長卷般壯麗的閔港之夜,顧慕飛在房間裡投下漆黑的陰影。
“慕飛?”
思緒被硬生生拉回。顧慕飛試圖壓下分神,卻無法阻止心頭又一次浮現蘇梨的模樣。
“難得,你還肯看出我的用心。”
這回答漫不經心。但顧慕飛的語氣裡壓著慍惱:“戴則,換做是你,你今晚打算如何?”
“我?”略略抬眉,戴則有些驚訝:
“我大概會秘而不宣,然後再秘密找出內鬼?其實,今天要不是bran,會議根本不會討論內鬼的事。慕飛,你會不會打草驚蛇了?”
“打草驚蛇?”顧慕飛竊笑,“倒不如說,引蛇出洞吧。”
戴則心裡一驚。
雖然十二年來,他對顧慕飛的手段早已心知肚明。但,當戴則再細細揣摩起今晚的會議:從顧慕飛的失聯、姓蘇的女人、welsh暗示由他戴則暫代;到顧慕飛臨場,講述子彈所引發的種種。難道這一切,都盡在顧慕飛掌控,只為讓幹部們考驗忠心嗎?戴則彷彿看見,就在他為顧慕飛的安危火急火燎,後者也許就舒服地待在辦公室裡。
戴則可不知顧慕飛為誰心如焦煎。可依然,擋不住他對這番算計有些噁心。
“那麼,維呢?你明明知道他無法忍受被否定。”
戴則勉強擠出反駁。他必須剋制住自己內心翻江倒海般的感覺。要知道,顧慕飛是可以看透人心的。
“維?”
顧慕飛語帶嘲諷:“你以為我會後把他單獨留下,是為請他喝茶吃點心?“他雖是我一手挑揀,但太自負,自視甚高。但說到底,他卻不過為一個‘錢’字,戴則。
“他出身寒微,卻因病被踢出大公司,沒錢做移植他活不了幾年。一腔熱血竟付水,他自然滿懷怨恨。然而,就算我把他撿起來,重新給他位置,他未必看得上,未必心存感激。
“戴則,他才是最薄弱的環節。我有責任讓他清醒。”
耳聽顧慕飛刀鋒般評價,戴則滿臉驚愕。他對維的過往也早有耳聞,但他一直以為,維對組織心懷感恩。他從未多想。
顯然,顧慕飛比他更瞭解:一切感激,都必須付出切實代價。
戴則突然感到,如果不是他親眼見過顧慕飛充滿人性的溫暖模樣,他都要懷疑,眼前的是不是一臺只會計算的機器。
“戴則,vain為什麼失蹤了?”
突然間,顧慕飛的提問嚇了沉思中的戴則一跳。戴則努力使心境平復,這才意識到自己也許已經沉默了很久。
他拋開會議室裡的維穩說辭,坦白道:“慕飛,有人在養老院縱火。vain跟我簡報時只說是調虎離山的小火,讓我不必擔心。
“可最後火真得很大。而且壞訊息:vain的手機已經登出。交通組也找不到他。”
幹部手機被登出是組內的特殊機制:這往往因為手機的主人已落入敵手。
“你明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這下,戴則可真困惑了:“我不明白,慕飛你——”
“當我利用倖存者,把她當誘餌,我派出去的可不僅僅是vain一個人,而是一整個特攻隊;最重要的是,還有你。
“而你,你去接上蘇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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