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蘇梨看車外山道盤桓。足足離開市中心將近一小時,連梨島天際線都在密林後消失不見,她心頭的緊張仍跳個不停。
閔秀山是她與慕飛的初見之地。但車往縱深處一轉,連別墅酒店都不見。剛入山谷處的玄鐵大門也已把她震住了。
更何況,車從溪谷開上山脊的瞬間,顧慕飛牽緊她的手也明顯緊了緊。
樹林豁然開朗。
平地飛起天上宮闕,蘇梨先一愣。眼前門樓巍峨飛簷,山牆望不到邊。八棵古銀杏夾道相迎,中央高懸名家小篆的字碑:
顧園。
但此時蘇梨都顧不得了。
車還沒駛上環形車道,蘇梨便已望見男女兩邊肅立。他們低頭垂首,由一男一女兩位中年人分別帶領,都著整齊劃一青布長衫,足足幾十人。
蘇梨第一反應:她穿書了?她小聲嘀咕:“這是迎袁世凱?”
顧慕飛本眉心微低,聞言側目,卻像被蘇梨話裡的冷諷逗到,嘴角略略一揚。但緊接他就眸光冷淡,帶出他往常的揶揄:
“不,這是示威。”
車門開啟,welsh恭敬退至一旁:“boss,蘇小姐,行李都已送到,那我告辭。預祝新年快樂。”
顧慕飛微微頷首,甚至微不可察嘆口氣。
往年春節,只要組內放假外帶閔證停盤,他都孤身直飛海外,哪裡都行。
今年,若非他為借顧家勢力震住唐權,讓對方不敢輕舉妄動;又為能讓蘇梨安心靜養。
順帶,顧慕飛想,為蘇梨找座長久靠山。
否則他何苦來上刑受罪?
welsh離去前又回望一眼顧家的嚴陣以待。想起顧知霈上次手術刀般的銳利,他不禁為boss隱約擔憂。
而蘇梨在山間空氣裡欣然呼吸:終於,她離開了醫院。她肋骨綁帶未除,手臂也被醜陋的夾板古怪固定住。
像根本沒看見兩邊這幾十號人,顧慕飛小心扶好她,兩人緩步登上七層的漢白玉臺階。
怕什麼來什麼。上次顧慕飛來時的中年管家趕緊趨步上前,叉手恭敬施禮:“少爺,老太爺可算把您盼回家了。”
“……別。”
而顧慕飛眉頭擰緊。蘇梨感覺到他西服下連肩膀都在僵硬抵抗,甚至像小狗炸毛。大約和“少爺”這個稱呼天然犯衝,顧慕飛從齒縫中冷冷擠出一句:“喊顧先生。”
管家始料未及。老太爺非要吩咐他們如此迎接,害他連夜“緊急學習”了短影片,看“正經管家”“應該”怎樣做。
馬屁拍到馬腳上,他隨即轉回往日,低調低頭:“是,顧先生。”
蘇梨倒偷笑:她難得看顧慕飛炸毛,居然挺可愛,讓她想拍拍頭。果然,比起她的緊張,顧慕飛才對顧家從稱呼起就無法忍受吧?
這樣一想,蘇梨心疼之餘又頓感輕鬆。
依偎著移步換景,蘇梨隨管家一路入園。三人轉過白玉磚雕九鶴穿雲壁,蘇梨不由開始流連側目。
顧園假山迭嶂,亭臺錯落,景緻竟不輸拙政園,甚至還要大出不知幾百倍。新年的紅燈籠早已掛起,更顯熱鬧。蘇梨心中讚歎不已,只恨自己沒隨身帶畫本。
禁不住,她快上兩步,悄聲問管家:“先生,請教,顧園這迭山理水出自何人呢?”
大約從沒被人開口“先生”,又連帶恭謹“請教”,管家心情頗好,誠懇回道:“顧園是幾百年祖宅,早無可考。不過據說南宋末年……”
管家為蘇梨細心講解,像導遊。而蘇梨緊隨其後嘖嘖稱奇,處處留心。
一路直行,他們抵達正院正堂。只見顧知霈早急切徘徊在堂外,連太師椅都一併搬在簷下。他身邊只有兩名青年左右扶住,簡潔得很。
遠遠,顧知霈白髮銀眉,身形似鶴,把持手杖。他佝僂藏在藏青綢緞圓領袍裡,眼看他們到來,急切踏下一步石階。
蘇梨倒古怪:明明丹鳳眼形狀一模一樣,怎麼顧知霈的就慈和得很?“阿飛,你終於回顧家咯。”
像又被什麼晴天霹靂生劈到,顧慕飛身子僵硬一震。“阿飛”是母親喊的,豈是什麼魑魅魍魎也喊得?
像本能,他冷臉冷眸,鞭子般嗓音已傲慢冷抽出口: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