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霧知道。
沈霧一定早就知道了皇帝的佈置!
她隱忍不發,為的就是這一日!她能堂而皇之的撤換宮內禁軍,把皇宮變成她囚禁自己和皇帝的牢籠!
身邊全都是沈霧的人,若是她哪日不高興,讓他們秘密除掉自己和皇帝,恐怕到時她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這時,殿外傳來太監的唱聲:“皇上駕到——”
沈括步伐沉重的邁進殿內,珠簾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他躬身道:“皇姐,母后。”
沈霧回過頭,“皇帝怎麼如此憔悴,昨夜沒睡好嗎?”
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掛在沈括眼下,他身上的龍袍整齊的沒有一絲褶皺,卻偏偏顯得寬大許多,更顯得裡頭的身子單薄細瘦。
生怕裴謹行招供,擔驚受怕了一整晚,沈括根本就沒合過眼睛,談什麼睡得好。
他嗄聲說:“朕、擔心母后,所以沒睡好。”
沈括看著沈霧的眼睛,努力平復聲音:“皇姐,裴謹行,可招了什麼嗎?”
“本宮剛醒就聽說母后醒了,還沒去過鎮撫司。”
沈霧笑著說:“皇帝不必心急,不論裴謹行招不招,招了什麼,本宮都會讓他們原樣抄錄一份口供送到御前。”
“是,是。”
“既然皇帝來了,本宮就回去了。內閣積壓了不少摺子,看皇帝現在這樣也不便批閱,本宮樂意代勞。”
皇帝和竇太后有怒不敢言,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了壽康宮。
人前腳剛走,沈括便吩咐陳旺:“讓太后寢宮外的禁軍全都滾遠些!內宮豈容他們近身!”
“是。”
確認外頭沒了動靜,竇太后才朝沈括撲了過去,將他上下摸索了一番。
“沒受傷吧?那些刺客沒拿你如何吧?”
“母后放心。容復救駕及時,兒臣只受了輕傷,已經包紮好了。”
沈括咬著牙滿心不甘,“這次,是兒臣疏忽了,沒想到她警惕心這樣強……”
事到如今,再不知是沈霧請君入甕,故意讓他自食惡果,沈括就是真的沒腦子了。
竇太后:“哀家早就告訴過你,讓你千萬小心不要自討苦吃!現在好了!她不但有了理由撤換禁軍,如今裴謹行在她手裡,那軟骨頭能撐得住幾道刑罰!只怕她現在過去,就拿到口供了!”
“母后放心,從她那裡問出的口供,兒臣自有辦法讓下頭無人敢信。”
竇太后閉上眼睛,搖了搖頭,“不成,留著始終是禍患。”
沈括喉結滾動,“裴謹行到底是裴謹言的親弟弟,兒臣若真殺了他,只怕謹言那裡不好交代。”
“你怕什麼!”竇太后厲聲道:“不過一個女人,甚至是個連真身份都不敢暴露的女人,你是皇帝,你還怕她?”
“再說,這次若不是裴謹行辦事不利,沒提前發現沈霧已經探出你們的計劃,你會落入刺客手中?裴謹行該死。”
“……兒臣遵旨。”
竇太后嘆氣:“你且去吧,這次吃了虧,也讓你長長記性。沈霧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她從小就智多近妖,加之先帝將她寵上了天,什麼都教給她。”竇太后說這話時垂著眸,語氣中透著一股濃濃的怨氣。
“先帝甚至不曾親自教導過你,他就是這樣偏心,永遠,永遠……”
沈括攥緊拳頭,殷紅了眼眶,“兒臣不知差了她哪裡!兒臣甚至是男子,可父皇一直偏疼她,甚至讓她在兒臣弱冠前執掌皇權。父皇真是糊塗了,不知如此滋養了她的野心!”
沈括心想,如果先帝沒有給沈霧那麼多的榮寵,只讓她做個安分守己的長公主,自己也會待她很好的。
畢竟他們是親姐弟,沈霧從前待他也是不錯的,可偏偏她覬覦皇權朝政,覬覦不該屬於她的東西。
竇太后嘴角噙著一抹冷笑,聲音輕的不可聞:“你啊,你怎麼和她比……你父皇心裡從來只有她,這宮裡十幾二十個皇子皇女,你父皇除了她,多看過旁人一眼嗎?”
“這到底是為何?”
這話沈括也問過多遍了,可竇太后似乎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揮了揮手,示意沈括退下。
沈括懷著滿心怨憤離開了壽康宮。
回到乾清宮不久,陳旺進來說:“皇上,那人回來了。”
他立即精神:“讓他進來——”
“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廢話少說!你盯了一晚上……可有聽到什麼?”
小太監抖似篩糠,顫抖著聲音說道:“奴才聽,裴大人在鎮撫司叫了一整晚,那慘叫聲……不絕於耳。”
“奴才今晨找到機會,遠遠的看了一眼,裴大人已經成了血人,生死不知。”
沈括僵住了身子,“他招了沒!”
“奴才,奴才也不知,奴才未能近身。”
沈括將人趕了出去,他在殿內來回踱步,焦躁的頭髮都要炸開。
他停在陳旺面前,“你說,裴謹行招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