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首輔神色冷肅:“微臣即刻命都察院的御史們連夜擬折,彈劾她竊國誤政。明日早朝,定要打她個措手不及!”
翌日早朝上,等邊關奏事結束,御史中便有人站了出來,芴板高舉過頭頂,說道:“啟稟陛下,臣有本啟奏。”
“微臣要彈劾長公主罔顧祖制,妄圖在朝堂廣納女官,此乃牝雞司晨之舉,必將動搖國本!請陛下嚴懲長公主!”
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譁然一片。
沈括沒急著回答,而是靜靜等待著更多人站出來聲討沈霧,好順水推舟斷送她的安排,可他耐著性子任由下頭窸窸窣窣討論了半天,竟也只有那一個御史站在中央。
那御史自己也傻眼了,不斷朝同僚使眼色。
你們沒收到首輔大人的吩咐嗎?
為何只有他一個人站了出來!
其餘御史們很忙,不是摸鼻子就是理袖口,總之全都回避了那人的視線。
昨日親皇派的御史的確收到了容首輔的暗示,讓他們上摺子彈劾長公主要開女官恩科之事。
不過誰敢寫這個彈劾摺子啊!不要命了嗎?!
最近的長公主行事更加瘋了,哪個針對她的人落好了?
裴謹行死了,周林被革職,還有些小蝦米在朝堂上無聲無息的消失。
女官一事長公主已經提了數年,現在開始運作顯然是鐵了心要辦,這個時候誰敢當出頭鳥?
他們可還想要這身官袍和腦袋!
反正得罪皇帝,無非是被他暗中使絆子,得罪公主,那掉的可是腦袋!
總之,最後只有那個剛入朝不久的愣頭青站了出來,旁的官員無一動彈。
容首輔沒想到這群人竟如此膽小無能,被氣得老臉通紅,他大步出列,帶頭喊道:“皇上!長公主牝雞司晨,請皇上嚴懲!”
他站出來後倒也帶出零星兩三個人符合,但大部分人依舊沉默。
沈括搭在膝上的手顫個不停,容復的視線落在沈霧身上,看了許久。
原來如此,她是故意要讓沈括和容首輔難堪,有裴謹行的事在前,親皇派官員現在人人自危,這個關頭誰也不敢出頭。
沈括深吸一口氣,“長公主,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本宮的確要開設女官恩科,且就在今年八月。”沈霧站起身。
沈括額上青筋直跳,“皇姐,祖制並無此等先例!”
沈霧:“先皇在位時就已經開恩讓女子入仕,只是這些年皇帝的態度模稜兩可,以至於朝中至今還無一名女官。本宮秉承先帝旨意,怎能說名不正言不順?”
“你——”
沈霧:“本宮已經請示過先帝,先帝直言本宮只管放手去做,他自會助本宮成事。”
此話一出,朝堂上靜默了幾息。
有人高呼:“先皇聖明!”
頓時引來一眾人跟隨,一傳十十傳百,震耳欲聾:“先皇聖明——”
沈括臉色紫青,像被當眾扇了十幾個巴掌。
容首輔站在中央,是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其餘人則早就跟著喊了,這時沒動靜就是對先帝的不敬。
待聲浪退去,容首輔冷著臉對沈霧說:“長公主借先帝之名,實在是大膽。”
沈霧笑盈盈說:“先皇自有神蹟降下,容大人若不信,便等著吧。”
容首輔氣喘如牛,無法接受自己被擺了一道的事實。
下朝後,聽說直接暈在了回府的馬車上。
早朝上那麼一鬧,很快女官恩科的訊息就傳了出去,因涉嫌先帝託夢,開天闢地第一宗女官制度,很快大慶上下無人不在議論此事。
反對的聲音自然有,且還不少。
許多文人墨客寫詩寫詞寫檄文,抨擊沈霧牝雞司晨,不守女德,但這樣的文章一經問世便被官府繳了,速度快到根本沒幾人看過。
寫檄文的書生也全都下了獄,老實的被教育一番後能被放出,不老實的繼續關著。
就這樣鬧了幾日,突然無數封言天降祥瑞的賀表出現在了御案上,原是這兩天州府各地的空地上,都無端出現了幾塊巨型怪石,據說那石頭會發光,出現時天降彩霞,更有聖光,傳的格外邪乎。
但看見的人太多了,百姓們說的有頭有尾,一時間傳遍大慶上下,人人都說是先帝成了盛,顯靈了。
沈括和容首輔等人氣到吐血,什麼顯靈,分明是沈霧自己造勢。
但沒辦法,有些事說的人多了,假的也會成真的。
這樣一鬧,反而是反對此事的容首輔和沈括,成了忤逆先帝旨意的庸人,聲望大減。
二人有苦說不出,容首輔年紀大氣性高,直接病了,連續數日沒上朝。
天漸漸熱起來,容復叫人把冰鑑放進沈霧寢殿,沈霧批完摺子回來休息,一進門便迎來一股沁涼,被熱的煩躁的心也冷靜了下來。
她知道冰鑑是容復安排的,笑著把人找了來。
容覆在王府已經住了半個月,格外適應。
原本耳房的小榻也換了,換成他能躺下的尺寸,西偏殿成了他辦公的地方,他自己都沒想到,竟然和沈霧隔著兩道珠簾,在同一個地方住了半月。
走進殿中,他欠身作揖:“公主。”
“坐吧。”沈霧心情不錯,叫人給容覆上了盞茶,笑眯眯的說:“你父親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