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謹言看向沈霧,瞪大眼睛吼道:“沈霧你這個騙子!你騙我害死我娘……舉頭三尺有神明!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沈霧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彎弧,眼底卻沒有一點笑意。
“本宮以後會不會遭報應不知道,但有的人企圖矇騙天下人,她的報應已經來了。”
裴謹言身子瞬間僵住,面上笑容全失,她看著沈霧,莫名就開始渾身發抖,那雙眼睛彷彿已經看透了她身上這層皮,一個更恐怖的想法在裴謹言腦海中形成,瞬間一切不合理都有了答案。
為什麼沈霧會突然這麼絕情。
因為她不止知道了換子的事,連她女扮男裝的事——也知道了!
“你、你……”
沈霧微微俯下身,眸中神色狠辣陰鷙,“裴謹言,從沒有人敢這麼耍本宮,你是第一個。”
那聲音如同催命符般環繞在裴謹言腦海,裴謹言被巨大的恐慌淹沒,竟直接嚇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裴顯正坐在她身邊大哭,見她睜眼,裴顯撲進她懷裡,“嗚嗚爹爹,母親要把顯兒和爹爹趕出王府,爹爹快去找母親!”
裴謹言四下看了看,認出這是王府的柴房。
門扉被從外開啟,幾個護院將包袱丟到他面前,板著臉道:“帶上你的行李趕緊滾。”
裴謹言渾身無力地癱坐在柴房的乾草堆上,懷中的裴顯仍在大聲啼哭,稚嫩的聲音裡滿是恐懼和委屈。
她機械地撫摸著孩子的後背,目光呆滯地望著地上的包袱,腦海中一片空白。
門外再次傳來催促聲,護院的語氣愈發不耐。
裴謹言咬了咬牙,強撐著站起身,抓起包袱甩在肩上,一把將裴顯抱在懷裡。
她深吸一口氣,抬腳邁出柴房,刺眼的陽光讓她下意識地眯起眼睛。
“趕緊走,別磨蹭!”護院推了她一把,語氣中滿是嫌棄。
裴謹言踉蹌著後退半步,懷中的裴顯嚇得尖叫起來。
她穩住身形,冷冷地瞪了護院一眼,卻換來對方更兇狠的眼神。
無奈之下,她只得低頭快步朝外走去,身後傳來王府大門重重關閉的聲響,彷彿將她過去四年的榮華富貴徹底隔絕在門內。
站在熱鬧的街道上,裴謹言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裴顯仍看著身後王府的大門,哭著說道:“爹爹,我要孃親,我要孃親。”
“還有祖母呢?祖母怎麼不見了?”
裴謹言咬著牙關,將裴顯的腦袋按在了肩上,“別說話,爹先帶你回家。”
她拖著沉重的身軀來到裴國公府,敲響角門後,前來應門的門房的認出是她,如同見鬼似的要關門,裴謹言急忙伸出腳抵住,咬著牙說:“讓我進去!我要見我爹!”
“少爺,您別為難小人了。”門房死死抵著門,“國公爺早就吩咐過了,不許放您進來。今早上二老爺已經寫了休書,也把您的名字從族譜上劃去了,放話說以後裴家再無您這個人。”
裴謹言呆怔在原地,門房趁她愣神將她狠狠推開,用力將門甩在了她臉上。
裴顯嚎啕大哭,裴謹言眼神陰翳,一把撈起裴顯轉身離開。
偌大的京城竟然沒有她二人的容身之地,裴謹言越想越覺得滑稽,掏出身上殘存的銀兩找了一處客棧。
好不容易將哭鬧的裴顯哄睡,裴謹言坐在房裡盯著大門出神。
夜半,敲門聲傳來,裴謹言上前將人放了進來。
關上門後,沈括摘下兜帽,神情複雜地看著她,裴謹言眼圈漸漸泛紅,再也撐不住撲進了沈括懷中。
“阿括,我、我沒有母親了……沈霧那個賤人,她故意讓我誤會,讓我娘以為自盡就能保全我……”
“朕都聽說了,無論如何,只要你和顯兒還平安就好。”
怕將裴顯吵醒,二人挪到了邊上的客房中。
沈括一臉愁容,“今日早朝,言官全都在彈劾你,皇姐的擁躉執意要朕將你革職查辦……”
裴謹言死死抓著他的手,“阿括,我不能被革職,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裴家要和我斷絕關係,如果我沒了官職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朕知道,可是……”
裴謹言眼神一閃,“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你知道為何沈霧會這麼對我嗎?”
沈括看著她的眼睛,一股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難不成……”
“沒錯!”裴謹言咬著牙說:“她全都知道了!她知道我騙了她,保不齊也已經知道顯兒的來歷!阿括,她不會放過我們的,如果我被革職,我就再也幫不了你了。”
沈括一時間呆住了,他之前想過無數種沈霧知道真相時的表情。
他會在將她打入地獄的時候把一切真相告訴她,沈霧一向心高氣傲,當她知道自己寵愛多年的駙馬竟然是女子,接近她全都是為了算計她,沈霧一定會崩潰暴怒,沈括會好好欣賞那場景,欣賞她恨不得殺了自己又無能為力的弱小和無助。
可她竟然在這個時候就知道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