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復:“最好的法子就是公主說出真相,若能有另一人的證詞更好。”
“本宮是說——”沈霧斜睨容復,笑吟吟問:“你覺得本宮和裴謹言誰說了謊。”
“重要嗎?”容復看著她。
沈霧:“本宮隨口一問而已。”
容復垂下的眸間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溫和,他緩緩道:“我相信公主。”
雖然聽過很多皇帝和容家人對裴謹言的褒揚,但容復這次決定隨著自己的心走。
沈霧有些驚訝,她本來想嚇一嚇容復,看他露出方才那樣的表情,沈霧覺得有趣,卻沒想到自己都威脅要殺他全家,他倒還肯相信之前的事不是她使出的苦肉計。
沈霧一哂,這一聲笑倒有幾分真,她揚眉說道:“本宮自然不屑說這個謊。流言本宮會處置,不過孩子生父本宮可沒本事讓他出面作證,除非你能讓死人開口說話。”
聽了這話,容復心裡不知為何一鬆,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道弧度。
二人聊這些時並未避著小福寶,小福寶一邊拼巧板一邊豎著耳朵偷聽,烏溜溜的眼睛偷瞄沈霧。
姨姨找到她的親兒子了,真好哦。
小福寶什麼時候能找到孃親和爹爹呢?
小福寶可以說話之後一直嘗試把他知道的有關父母的事告訴沈霧和三七,但他沒學到全部的字,現在說話寫字也都不利索,他只能默默把所有事記在心裡。
小福寶粉拳攥緊發白,總有一天他要找到孃親,就算孃親不要他,他也想看一眼帶他來到這個世界的人是誰呀。
小福寶紅了眼眶,怕沈霧和容復看見,他偷偷抬手抹掉眼淚。
容復就在他對面,看見他的動作聲音頓了頓,給了沈霧一個眼神。
沈霧皺起眉,傾身將小福寶抱到膝上,摸了摸他的眼睛,擔憂道:“怎麼哭鼻子了?”
小福寶搖搖頭,揉著眼睛含糊道:“困困……”
沈霧鬆了口氣,笑著說:“姨姨叫人給你鋪床,就在這兒休息吧,吃了晚膳再回去。”
這幾天因為許氏的事,她一直沒空見小福寶,才相處了這麼一會兒,她竟有些不捨得放他走。
沈霧摸了摸小福寶頭頂的髮旋,眼裡漏出幾分惆悵和苦澀。
容復很識趣的起身告辭了,臨走前他看了一眼小福寶,小福寶紅著眼睛衝著他揮手,軟糯道:“素素……債見……”
容復輕嗯了聲,慢步上前,掌心一翻,手心裡突然變出一顆話梅糖,小福寶眼睛一亮,驚喜的“哇——”了一聲。
容復彎起嘴角,揉了揉他的頭,“吃了糖就不哭了。”
小福寶眯著眼睛蹭蹭他溫厚的手掌。
是和姨姨截然不同的感覺。
嗯,再體驗一下!
他小臉嚴肅,雙手抓住容復的手掌按在自己腦袋上,明亮的眼睛眨巴著,眼裡寫滿了央求。
再摸摸,不要走。
容復心裡淌過一抹暖流,他為難的抿緊薄唇。
其實他不喜歡孩子,容笑小時候很鬧騰,喜歡跟著他,他被折磨的一度不想成家生子,小孩總讓他想起以前的容笑,從前他全都敬而遠之,但這個小孩……他竟真有留下來陪他的衝動。
好在沈霧不會允許,她把小福寶撈回懷裡,“乖,福福要睡覺,容大人也要回去睡覺了。”
是嗎?小福寶乖乖放開了容復,衝他揮了揮手。
素素還是回去睡覺吧,不能睡覺很難受呀,他體驗過的。
小福寶一臉憂心忡忡靠進沈霧懷裡,揮手的幅度又大了點。
素素怎麼還不走。
容復扯了扯嘴角,略一頷首離開了。
到廊下,他對三七說:“公主要留小福寶在這兒午休,你去收拾一下偏殿。”
三七欠身道了聲是。
流心送容復出門,路上她四下環顧一週,停下步子對容復說:“容大人,公主一向記仇,現在卻能承諾把過去種種一筆勾銷,是真的欣賞您,還希望您能好好考慮這件事。”
“替我謝過公主。”容復聲音平淡的像在談論天氣陰晴,“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容復說的堅決,只是其中有幾分真假卻只有他自己知道。
流心嘆息,又說:“還是要多謝大人四年前送來的那些救命藥,裡面那根千年野參救了公主的命。”
流心現在還記得那晚上翻牆來送藥的容復,那時沈霧血崩後四處求不到藥危在旦夕,太醫束手無策,霽風帶著影衛搜刮了京城所有醫館仍然尋不到救命藥,流心都絕望的生出了殉主之心,但容復出現了。
那段時日是二人是水火不容之時,流心本以為他是來看沈霧笑話的,剛要趕人,容復就從懷裡掏出一包藥草交給了他。
容復那時衣衫襤褸,像剛爬遍了整座山回來,遞來包袱的胳膊上還有細小的劃痕,狼狽不堪。
流心的話如同一把鑰匙,開啟了容復記憶的閘門,那時候,他和沈霧勢同水火,朝堂上明爭暗鬥,私下裡從不交集,他對害自己淪落成宦官的沈霧固然是恨的,可當他得知沈霧生產血崩危在旦夕,滿京城都尋不到救命藥,可能就此喪命時心裡卻並不如想象中暢快,反而悶悶的。
他無法接受那個強大的彷彿什麼都打不倒的女人,會死在生產這樣的事上。
容復認識一個醫術精湛的神醫,隱世在城外的山上,容復連夜跑馬上山,請他出世救命,但神醫也因沈霧是女子把持朝政的事不滿,不肯相救,只告訴他能救沈霧的藥就在後山,他種了一後山的草藥,能不能挖到能救沈霧性命的,全看容復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