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日子還長,她就慢慢跟這倆孫子好好玩。
一日好眠,再睜眼已是黃昏,沈霧坐起身懶散喊道:“有人沒?”
侍女流心從外間走了進來,捲起帷幔,“公主醒了,晚膳已經好了,要傳嗎?”
“傳。”
沈霧前世已經在大慶朝活了三十年,從牙牙學語再到萬人之巔,她對自己人還保持著現代人的隨和。
自己換上了錦衣,洗了臉刷了牙,精神抖擻。
“公主,葉夫人和駙馬方才派人傳話,說不來用晚膳了。”
“讓她們滾。”
流心喉中一噎。
沈霧擰起眉,她不說沈霧都忘了她以前幾乎每頓飯都和那三人吃。
這一桌山珍海味,全他媽喂進狗肚子裡了。
“以後不許讓她們進我的寢殿,聽到了嗎?”
“啊?是!公主。那以後膳食……”
“讓她們自己去廚房吃,別來煩我。”
沈霧:“去把書房的奏章整理一下,我吃完飯就去批。再去幫我辦件事。”
沈霧對流心耳語了幾句,流心不住點頭,認真道:“是。公主。”
沈霧心事重重,她從未把沈括和葉回這兩個狗崽子放在眼裡,她真正擔憂的是朝政,這個時間卡的很不好,她已經把手裡大部分的人才都送到了沈括那裡,這些人裡有不少在前世倒戈向沈括,已經不能再用了。
好在她的權勢雖然有縮水,但目前吏部兵部都有她的人,朝廷人員任用還要經她硃批。
沈霧匆匆吃完飯,便來到書房批閱奏章,不出她所料,有用的沒有幾本,大多是拍馬屁的請安摺子。
沈霧蘸了朱墨,在那幾本摺子上寫了個大大的‘滾’字。
“公主。”
流心走進書房,“旺公公傳旨說陛下請您進宮一趟。”
正好摺子批完了,沈霧扔了筆大喇喇站起身,“備轎!”
攝政王府在皇宮正午門四大街的朱雀街上,離皇宮不過一刻鐘的車程,沈霧透過帷幔看著夜不閉市的街巷,長吐了一口氣。
她熱愛這個國都,絕不會允許沈括毀了她一手扶持起來的大慶。
“參見長公主!”
沈霧在午門前下轎,西偏門已經提前開啟了,沈括的貼身太監陳旺笑著走上前作揖。
“公主請——”
沈霧的視線望向正中的大門,她曾經無數次走過這裡,這道門只允許皇帝走,連皇后都只能走一次,她父皇卻給了她特權。
沈霧第一次領兵大敗海上倭寇,走過一次;移平匈奴,大盛回京走過一次,帶沈括登基,走過一次……
她其實已經享受夠了在萬人之巔的位子,無奈總有人想把她往這條道上推。
“公主?”見沈霧久久沒有反應,陳旺抬起頭。
“本宮要走正門。”
“……啊?”
午門前所有人都愣住了,陳旺臉上頓時沒了血色,抖似篩糠當即跪了下來,“公主,這……這……”
“怎麼?本宮走不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本宮今日就要再走一次。”
陳旺一個勁的磕頭,一聲不吭,沈霧輕嘁了聲,衝守門的錦衣衛抬了抬下巴。
“開!”
“是!”
隨著重石摩擦地面,沉重的聲音響起,午門的大門緩緩開啟,宮禁內無數宮人看了過來,目睹沈霧一步步踩著漢白玉階走進皇宮,所有人都跪了下來,沈霧走過的地方,此起彼伏的見禮聲。
“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沈霧大刀闊斧來到乾清宮外,守門的錦衣衛躬身作揖,替她推開了殿門。
陳旺抹著汗從偏門小跑進去稟報。
可惜還是比沈霧慢了一點,大殿中央站著幾位官員,其中一人正激情滿懷道:“陛下決策臣以為非常好!反倒是公主杞人憂天,全國各地考生共用一個卷面的政策,已經實行了成百上千年,歷朝歷代無數能人脫穎而出,有什麼弊端!”
“說的是,公主這時想改革,不說陛下難做,又該怎樣和天下考生解釋?”
“請陛下恕臣直言!公主管的實在太多!陛下不能再放任了——”那人深深作揖,一副要為沈括肝腦塗地的模樣。
其餘幾個官員跟他都是一夥兒的,可他話都放了,這些人卻不應聲。
他氣急敗壞的抬起頭瞪身邊的人,卻見他表情惶恐,像見了鬼似的盯著他身後看。
周大人一回頭,嗓子裡彷彿糊了一口痰,卡的他頭暈目眩。
沈霧笑吟吟道:“呦,本宮來的不巧了。”
“周大人繼續啊,別見了本宮都成了鋸嘴葫蘆。”
周大人軟綿綿的摔坐在了地上,其餘幾人也瑟瑟發抖的跪下,直說:“公主恕罪。”
沈括站起身,衝她作揖,“見過皇姐。”
沈霧拂了拂衣袖,陳旺給她搬了把太師椅來,沈霧坐在玉階下,氣勢卻遠超座上還年輕稚嫩的帝王。
“嗯?怎麼都不說話了?”
沈括坐了下來,看沈霧的目光晦暗難明,他微微一笑道:“皇姐,你就別再嚇周大人他們了。周大人,你們先退下吧,朕與皇姐要單獨說幾句話。”
“是、是!是!”
“慢著。”
周大人膝蓋都離地了,沈霧這一句他砰的一聲又跪了回去。
沈霧手抵著下顎,微笑道:“出去跪臺階下頭,抽自己,本宮什麼時候出這個門,你什麼時候停。”
“陳旺,你去盯著,但凡他要是偷懶,缺的巴掌就你替他補。”
“奴才遵旨。”
人退下後,殿門也合了起來,殿內只剩他們姐弟兩人,沈括無奈的倒了杯茶,起身走下石階遞給沈霧。
“皇姐,周平他雖然性子直,說話難聽了些,但也是個忠臣能士。我還打算讓他在殿選那日幫朕出題打分,還請皇姐高抬貴手……”
沈霧抬眸看著他,一點點推遠了他手裡的茶盞。
沈括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維持不住,不過他也習慣了,沈霧性格一向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