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不想喝茶就不喝了。”
“你找本宮來做什麼?”
“……我聽說皇姐和駙馬吵架了,還想把駙馬的母親逐出王府?”
“怎麼?本宮逐不得?”
“自然不是。”沈括道:“葉氏所作所為我也有所耳聞,的確是太過分了!以前是皇姐讓著他們,朕不好說什麼,既然皇姐不想忍了,朕可以替皇姐動手。”
“哦?”沈霧來了興趣,挑眉道:“你想怎麼動手?”
“葉氏出言不遜,不如用鐵汁封了她的嗓子,讓她一輩子開不了口。”
沈霧哂笑了聲,她以前一直認為沈括是個綿羊,她錯了,這人是隻徹頭徹尾的狼。
他喚自己進宮必定是葉回跟他告了狀,沈括故意說要嚴懲葉氏,只要自己鬆口,葉氏越慘,葉回就越恨她,百姓也會對她這些手腕感到恐懼和害怕,葉氏畢竟是她的婆母,即便是公主,虐殺人也是違背律法的。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沈霧當政後這句話就不再是空話。
“你過來。”
沈霧招狗似的衝沈括招手,沈括眼底閃過一絲屈辱,又興奮的湊了過去,“皇姐,要不要我現在就——”
啪——
沈詔臉上多了個鮮明的巴掌印,沈霧站起身,“皇帝,誰教的你這些酷刑手段?是陳旺?還是其他什麼人?”
“皇姐……朕……”
“本宮讓你做仁君,你他媽全忘了!”
沈霧又給了他一巴掌,這才滿意的甩了甩手。
這回對稱了。
沈詔牙都快咬碎了,面上還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皇姐息怒,朕不敢忘了皇姐的教誨,只是那葉氏欺人太甚……”
“本宮府裡的人,本宮自有處置,不勞你費心。皇帝,你的手什麼時候長到能伸進本宮的府裡了?”
“朕不敢!”
“不敢就好。你可是我一手養大的弟弟。沈括,別讓我失望。”
沈霧重重拍了拍沈括的肩,黑曜石般的桃花眸中滿是審視和警告。
沈括喉結滑動,低低道:“是,皇姐。”
“還有何事?”
“皇姐方才都聽到了。皇姐要改革今年的科考,朝廷官員和地方舉子,反對的很多,燕京還有舉子在禮部門前靜坐。”
“你想說什麼?”
“皇姐,科考制度歷代傳下來,從沒改過的時候。世族子弟,監員,他們那裡皇姐打算怎麼解釋?”
沈霧微微一笑,“你不想本宮改革?”
沈括愣住了,沈霧竟然沒有發火,他猶豫的點了點頭。
“那就聽你的,還按照之前的制度考。沒事了?”
“……嗯。”
沈霧起身揚長而去,獨留沈括在原地雙目失神。
半晌後,陳旺從殿外跑了進來,他看著皇帝臉上的掌印,猶豫了一會兒說道:
“陛下,今日長公主,是從午門正門進來的……”
“什、麼?!”
沈括驀地回神,手掌用力攥緊。
他拾級回到高位上,喉中溢位低吼,將御案上的東西全都甩了出去。
“再這樣下去,朕這位子就讓給她來坐好了!”
陳旺伏在地上,“陛下,長公主權勢滔天,若說眼下誰還能與她抗衡,就只有……那一位了。”
“女子弄權,宦官當道,朕這皇帝做的可真憋屈。”
沈括癱在龍椅上,捂著眼睛苦笑連連,他眼神閃爍著晦暗的光,坐起身子說道:
“連夜傳朕旨意,讓容復立即回京!”
翌日早朝,沈霧換上朝服站在了武官前列。
她在先帝去世前被封為鎮國長公主,授從二品鎮國將軍,雖然現在不再帶兵,但她在武官之中極有威望。
沈括還沒來,沈霧先站的不耐煩了。
“來人給本宮拿個椅子來。”
一旁的太監趕緊取了來,沈霧坐下後,文官佇列中響起輕微的譁然聲,除卻皇帝剛登基那年沈霧垂簾聽政,她已有三年不曾這樣囂張在朝堂上落座了。
相反的,武官都興奮起來,站在前列的年輕人湊上前道:“公主,您終於想通要好好教訓教訓那個小皇帝了?!”
“您想通就太好了!那小子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自從您不管朝政以後,老是跟您對著幹,我們早看他不順眼了!”
朝中武將打底都三十好幾了,剛十八的沈括在他們眼裡可不就是小屁孩。
這小屁孩不但不聽長輩的話,還想重文抑武,剋扣軍餉,要不是有沈霧壓著,這群人早就要‘造反’了。
沈霧笑罵年輕人:“少貧,上回吃蠻夷敗仗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好歹也是我麾下出來的,這都四年多了怎麼一點長進沒有!”
容首輔一臉茫然,“劉兄此言何意,我何喜之有啊?”
容夫人也點點頭。
劉兵看看二人,驚訝道:“老哥和嫂子還不知道呢?沒派人去看放榜嗎?三小姐榜上有名,可是我朝第一批女舉人啊!我今日特意去看榜,沒看到我女兒,反倒看見了三小姐。”
劉兵的笑容有些變了,呵呵說道:“老哥這可就不實誠了,當初不是說不讓三小姐考女官的嗎?”
容首輔已經愣住了,容笑私自去考科舉和容笑考中了舉人,兩件事的衝擊讓他立時三刻沒回過神,他甚至不知自己這會兒是該憤怒容笑的隱瞞,還是該欣喜容笑考中了舉人,臉上色彩紛呈,很是滑稽。
容夫人反倒比容首輔先回神。
劉兵還在笑眯眯的說:“其實老哥不用跟我裝的,你說你要讓三小姐考科舉,你直說就是了,難道還怕箐箐搶了三小姐的名額不成,那會兒見老哥生氣的厲害,我險些就真不讓箐箐考了,你說這事鬧的。”
容夫人嘴角耷拉了下來,劉兵這哪裡是來道喜的,他是問罪的來了。
怪不得當初他要把容笑和劉箐一起找夫子的事告訴容首輔,不是酒醉說溜了嘴,是怕容笑學得好佔了一個科舉名額吧。
“劉大人這話就不對了。當初說考女官拋頭露面的可是你,勸我家老爺不讓笑笑去考科舉的也是你,怎麼現在反倒成了我家老爺說謊隱瞞了?而且你不也讓劉箐去考了嗎?你說拋頭露臉,你讓她去考作甚?”
維護女兒的容夫人嘴不饒人,劉兵被說的臉一陣青一陣紅。
容首輔回過神來,也漸漸抿出其中的不對勁,想通了當初的事,心下頓時有些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