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穩的名將嘴角帶著一絲絲微笑,道:
“不必了,告訴他的話,這傢伙的嘴不牢靠的,一定會寫出許多許多的詩,到時候,天下人都知道了,是臣繞開聖人轉求太上皇,救和聖人爭奪皇位的永王幕僚。”
“以如今聖人的心思複雜程度。”
“臣的官位,怕是也難保了。”
“與其到了那個時候,臣和太白在隔壁牢房裡面,寫詩相應和,不如讓這老小子也吃些苦頭,然後,遠離這天下朝廷吧。”
“朝堂上袞袞諸公的心思太重,不適合他這樣的一隻大鵬,如果他願意的話,去取回他放在名山間的鹿,重新振翅,扶搖九天,或許還能成就仙神境。”
李隆基灑然笑道:“負氣敢言,權近側目;高適啊高適,你倒是和那狂徒不同,比起他,有意思多了,只是,你這一次射箭,傷了李輔國,怕是以後有的你受。”
高適道:“臣尚不懼一閹人。”
李隆基只是笑,指高力士問:“那你懼他否?”
高適道:“高將軍非閹人,為陛下近臣。”
李隆基就知道,高適和李太白不同,哪怕到了這個年紀,李太白還是當年恣意情況的青年,而高適,他已經是一位足以封侯的名將。
年輕的熾烈內化作了心中的火。
李隆基看向不遠處站著的李輔國。
李輔國奇醜無比,只是對於如今的聖人李亨,忠心耿耿,因此得到了重用,看著那邊的幾人,臉上帶著畢恭畢敬的神色,眼底卻自有自己的考量。
他還在想著,聖人李亨給他的密信,要他一定要將那名道人帶回去,李亨在信箋裡面用詞很重,但是對於原因,卻閉口不提。
李輔國在李亨沒有得勢之前就輔助他,忠心耿耿。
所以明白,這代表著聖人極端看重這個人,看重到了就連原因都不能夠告訴他這個近臣的程度。
之前本來打算用三千鳳翔騎兵去強行把這道人帶回去,可是卻被太上皇李隆基阻止了,再加上那淮南節度使高適在,李輔國沒辦法。
心思一轉,卻又有了新的念頭。
一邊想法子去帶李隆基回長安城,為了保護李隆基,高適的弓射手一定會跟著,這就調開了這兩波人,然後再動用了武周時期建立的梅花內衛去試試看周衍。
他習慣於朝堂上的角逐試探。
這樣的試探,是看反應,只需要對方做出反應,就可以試探出其跟腳手段,然後再反推出對方的情況,是投石問路,打草驚蛇。
女皇去後,梅花內衛一脈沒有被拔取。
而是成為了皇帝的暗手內衛。
修行的法脈全部都是外三門,配合密切無間,用來肉體摧毀一些人,李輔國籠著手臂,看著嘉陵江支流的水面泛起漣漪,波濤陣陣,怔怔失神。
李隆基悠哉:“這麼著急,李輔國對那小子出手試探了吧。”
“尋常的內衛手段,不可能傷得了那個小子,只是就看那小子會不會報復回來。”
高力士道:“兵家銳氣,但是主動來廝殺,不是好事。”
李隆基手指敲擊扶手,悠然道:“是,主動出手動怒,會破格;這船上尚有鳳翔精兵,一旦動起手來,就會容易被看出幾斤幾兩,損失精銳騎兵,來換取看出那小子跟腳。”
“我那好兒子,完全做得出來。”
高適那時候在廝殺,聽到了泰山府君,但是也完全沒有往周衍就是泰山府君這一方面去靠,或者說,這個身份,只有周衍和李隆基心知肚明,哪怕是高力士也只是隱隱猜測,就立刻不敢去想。
高力士道:“那位道長,最好還是待在原地。”
“不要有什麼動作,反倒是能給人高深莫測之感,叫人摸不出跟腳來。”
李隆基微笑:“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
“以周衍現在的處境,你說的是最好。”
“可惜,可惜……”
高力士心裡一突,看到臉上已多有皺紋,就連白髮都比起之前更多的君王側身,微笑道:“你是懂得局勢和大局的,卻不懂得那道士……”
昂!!!
似乎是映襯著這個老邁君王的話,水面忽然炸開了層層的波濤,低沉的龍吟聲只在瞬間炸開,嘉陵江支脈的水面裂開鴻溝,鱗甲在水下游動。
出現了超過李輔國預料的變化。
“龍吟!!!”
水系,本就是龍君之屬天然的玄壇。
嘉陵江的水,又如何?
於是,可以看到波濤洶湧,層層迭浪,水花猶如珍珠成群,狂風湧動於長河之上,拍打在大船之上,船帆被風吹得鼓盪起來,任由搖船槳的力士如何用力,竟是絲毫不動。
轟!!!
波濤瞬間裂開,水流朝著上空湧動,然後化作雨水落下,軍中玄官施展烽燧之力,火焰升騰,和水流碰撞,化作了層層白色雲氣,翻卷滾動。
於水雲之間,巨大蛟龍破水而出。
百丈的蛟龍之軀,只是探出水面的龍首就和這一艘大船相齊平,水流像是小瀑布,從鱗甲的間隙落下,金色的豎瞳平靜注視著這一艘大船。
身穿尋常道袍的少年道人盤膝坐在龍首,袖袍翻卷。
竟是逼停了這巨船。
“止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