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才被發現,周衍收好了信,目光掃過,沒有發現張守田的包裹。
他意識到了什麼,他握著刀,大步走出去。
王二郎正在外面煮湯餅吃,看到那少年佩刀出來,不耐煩道:“看了嗎?他在這兒呆了好些天,把錢結了吧,然後該怎麼處理咱們說一下,是要火化還是要葬在咱們這兒?”
“提前說一聲,這錢不是大風吹的,咱也得收錢。”
周衍道:“說的是,錢,不會少你的;只是我想要問一句,我這個朋友的包裹呢?”
王二郎一滯,眼皮下意識眨了下,瞳孔朝著斜下方去:
“什麼包裹,我不知道。”
周衍拿著血書:“他留了信,不信的話,就去報官。”
王二郎叫道:“你,你這外地人,怎麼這麼蠻不講理,咱們好心好意把你那朋友給收斂了,你不給錢,還要再咱們這兒找茬,你是不是想要敲詐,來人啊,來人!”
“有人碰瓷,有人……”
錚的一聲刀鳴,那把餓鬼刀直接出鞘一寸。
周衍右手倒扣著刀,直接壓著王二郎的脖子,砰的一聲悶響,王二郎直接被他壓在灶臺旁邊,巨大的力氣壓得王二郎動彈不得,少年的眸子黑白分明,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
那種煞氣讓王二郎的膽都在發抖。
周衍道:“我說,包袱呢?!”
王二郎結結巴巴道:“我不……是,是義社管錢財的林榮軒拿了去。”
“他,他用了的,我不知道。”
“我就是個打雜的小廝。”
周衍撥出一口氣,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雖然生氣,但是他現在還可以壓制住那種生氣,知道這個年輕人照顧遺體,有怨言是正常的,他收了刀,問道:“那麼,他在哪裡,把錢藏起來了嗎?”
王二郎的臉色微白。
他只用的一個字,就讓周衍心中的怒火徹底地炸開來了。
王二郎結結巴巴道:“賭……”
“賭了。”
?!!!
周衍腰間的琴絃晃動的聲音清脆,就像是少年郎腦海裡面名為理智的弦,在這個瞬間繃斷了,先賣女,再賣兒,再自賣血肉,換得三千血肉錢。
賭了?
周衍問了賭坊所在,王二郎臉色慘白,本來以為這少年郎要出刀,下一個腳步聲直接炸開。
周衍握著刀奔出去,然後翻騰上馬。
馬匹嘶鳴,這一次的周衍,沒有了新手騎馬的怯懦,縱馬奔騰如雷霆,在那暗賭的賭坊裡面,點著了好幾盞燈,燈還亮著,卻莫名昏沉。
林榮軒賭了三天三夜。
他眼睛都有血絲,死死盯著賭桌,心裡面喊著,開大,開大,他已經輸了好些錢,不得已,動了點死人的東西,一開始的時候,他是沒有想用的,他真沒想要用。
可後來,有些氣上來了。
這不怪他。
再說了,這不是用,只是稍稍借用。
只要有本錢!
只要有本兒,我贏了錢,就可以還回去了!
我又不是不還了!
我挪用了那三千錢,我給他,四千,五千!
賭坊的老闆開了盤,是小,他又輸了,林榮軒紅了眼睛,道:“再來!再……”他一摸錢,發現錢已經空了,懊恨不已:“該死的,怎麼就留下了三千錢?!”
“算了,反正是死人的錢,沒有人來要。”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陣交談聲,交談變成吵鬧。
然後是打鬥的聲音。
再然後,守著賭坊的兩個漢子後背撞開了大門,兜兜轉轉後退,臉色慘白,一名少年右手握著刀,大步往前,抬起頭來,黑白眸子明暗交錯。
“林榮軒……”
周衍的身上,餓鬼玉符的力量正在嘶吼。
他認出了那個破破爛爛的包裹,看到了那個布娃娃落在地上,被踩成了泥濘,看到那些新買的,來年的種子散落一片。
就像那可憐的,單薄的,像是燭火一樣的活下去的希望。
他手裡的刀指著前方。
那種憤怒,那種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像是火一樣在心底裡燒起來的不平,讓他的聲音裡充斥著某種熾烈的東西,長刀發出淒厲的刀鳴:
“把錢,還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