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沙鎮,乃黑山縣治下的二十一鎮、十九鄉之一。
內有士紳嚴氏,家纏萬貫,土地千畝,南沙鎮半數的鄉民都是嚴老爺的佃戶,為嚴老爺掙錢。
而嚴老爺家中,也豢養了煉血護院,甚至嚴老爺的長子本人,就是煉血武者,在滄海派學拳練刀。
黑山聚義盜此行的目標,便是劫掠嚴氏。
別看他們只下山了二十一人,但卻個個都是好手。
除卻領頭的二當家張平騰乃是煉血八次,即將蓄氣的好手外,還有其餘七個煉血武者,其餘弟兄們雖然還沒煉血,但也相差不遠,在軍中也是正卒好手。
更重要的是,這次他們還是裡應外合,嚴家的一名護院錢蓬被嚴老爺打罵呵責了一番,心中怨恨,便勾連了這黑山聚義盜,要來將嚴家洗劫一番。
“頭兒,都打聽清楚了,這姓嚴的少說也有七八百兩,多了千兩打不住,還有糧食什麼的,幹了這一票,大半年都不用下山了。”
二當家張平騰身旁,一個臉上帶有刀疤,披著皮甲的匪盜從不遠處疾馳而來,對著張平騰低聲彙報:“不過那錢蓬沒什麼信兒,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頭兒,咱們還去嗎?”
“去,怕什麼?”
張平騰根本就沒把這當回事兒,身上鐵甲向日,反射出耀眼的金光:“就嚴家那院牆,隨便翻過去就是,就算早有準備又如何?頂多是民壯聯防隊的,那些個傢伙,煉血武者都沒,咱們隨意一衝便一鬨而散,怕什麼?!”
“縣兵?那姓王的膽小如鼠,結陣都不行,怎麼可能出來,而且昨日錢蓬還和咱們有聯絡呢,頂多一晚上,縣兵又豈會來的這麼快?”
張平騰滿不在乎的開口說道,絲毫不知道黑山縣的天地已經發生了變化,和他認知裡的已經不同了。
張平騰本是雲州某郡的郡兵,三年前北戎南下,來的太急,一戰沖垮了他所在的部隊。
張平騰便帶著伍內的三個兄弟,一起當了逃兵,到了這黑山上投奔了聚義盜的大當家,從此便成了這黑山盜匪的一員。
因為出身是雲州逃兵,劫掠自然是頗有章程,每次劫掠,倒是都有些‘無往而不利’的感覺在,無論是什麼鏢局還是走行,都根本不是張平騰的對手。
再加上前不久那林縣尉帶著黑山縣的縣兵上山送了一波,張平騰也得了不少甲冑刀兵,實力大漲一波,自然是不把嚴家這種士紳放在眼中了。
不過張平騰想了想,還是朝著周圍的小弟囑咐道:“等我們進了嚴家,只搶他們的錢財,而且也別都搶了,給他們留個一半,莫要殺那嚴家的人,進鎮子隨意搶些百姓就行,百姓可以隨便殺。”
“頭兒,我們都省的!也不是頭一次幹這買賣了,放心好了。”
小弟們嚷嚷著回應,大家也都是積年老匪,自然知曉殺士紳和殺百姓,大不一樣。
殺了士紳,會讓朝廷少了賦稅。
縣衙收不著稅,就自然要找他們的麻煩了。
殺了這個鎮子計程車紳,自然也會讓其他鄉鎮計程車紳唇亡齒寒,甚至聯合起來,出錢請人。
到時候萬一哪個外罡武者接了這錢,衝上山來亂砍一番,他們怎麼辦呢?
而且他們有的時候,還能和士紳合作嘞!
所以,還是那些百姓好欺負些。
沒錢、沒武力,可以隨便姦淫、欺凌!柿子要挑軟的捏。
就這般,這一行二十多個匪盜一路急行,按照先前踩點的位置,迅速靠近了南沙鎮。
只不過在越過了小山丘,抵達南沙鎮北側的平原後,迎著寒風,張平騰望著前方阡陌連綿的大院,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不對。
很不對。
佃戶呢?就算是冬季,總有人會在這附近做事兒吧?怎會光禿禿的一片,人影都無?
錢蓬呢?錢蓬又在幹嘛,為什麼這嚴家大院大門緊閉?
經驗十足的張平騰十分警覺,當即低聲道:“兄弟們,把傢伙事兒收好,撤回去,有些不對勁兒,在附近看看……”
他的話還沒說完,先短促,後悠長的號角聲突兀響起,順著寒風,吹到了他的耳畔。
“是軍號!”
張平騰臉色大變,作為潰兵、逃兵,他太清楚這個號角聲了。
這是進攻的號角聲!
“殺!”
喊殺聲震天響起,這號角聲淹沒在了隆隆作響的馬蹄聲與四面八方的呼喊聲中。
“是騎兵,黑山衛的騎兵!”
有匪徒下意識的疾呼,臉色瞬間煞白:“他們從後面突過來了!”
“穩住,不要慌,不過十個騎兵而已,怕什麼?!”
“煉血的兄弟們,跟我上前,結成防禦陣型!長槍呢,快用長槍抵住,他媽的,別跑,你兩條腿跑得過四條腿嗎?!”
“你踏馬的,出門為什麼不帶長槍?!”
“……”
混亂與驚惶下,這些匪徒們根本就沒有什麼能力組織起一些相應的反擊手段,只有幾個逃兵、潰兵出身的匪徒知道在這種時候,跑是跑不掉的,只能圍在一起,而有些只是殺人才上山的匪盜,已經開始分離了隊伍,開始逃竄了起來。
然而,騎兵壓根就沒有理會那圍在一起,表情猙獰、肅殺的老匪,而是直接策馬去追殺那些慌不擇路的小盜。
騎兵,主要是收割。
硬碰硬,太過於吃虧。
那些慌不擇路的盜賊們,直接鑽入了周邊的田野中,分散著進入了並不多的麥田裡,想要從小河溝逃跑。
不過冬季的麥田,麥穗自然是長不高的。
因此這些小盜的路徑,被看的一清二楚。
馬蹄陣陣,副都頭楊俊一馬當前,甚至都不用施展真氣,光憑馬的衝擊力,便直接挑起一個小盜,在一陣慘叫聲後,直接被挑落下去,馬蹄踏踏,直接被踐踏成了肉泥。
周圍,步兵也開始壓了上來。
張平騰一臉緊張,望著視線盡頭,氣勢如虹結成軍陣的黑山衛步卒,以及軍陣中央,軍旗之下的那真氣蓬勃的少年將軍,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不是,蓄氣都頭,列陣前壓?!”
不僅是張平騰臉色變了,跟在張平騰身邊,身經百戰、那些逃亡多次的潰兵、逃兵出身的匪類們臉色也變了。
他們一共才下山二十一人而已,已經有十二個蠢貨自己瞎逃,被騎兵解決了。
剩下的他們這九個煉血,何德何能,要出動蓄氣武者列軍陣來對付他們?“頭兒,怎麼辦?”
一個煉血匪類臉色煞白,而張平騰見狀,毫不猶豫,直接扔下兵器,上前一步,朝著軍陣方向大喊道:“願降,願降!”
只不過話還沒說完,卻見軍陣之中,忽然閃過一抹刀罡。
下一秒,這張平騰的身子,陡然炸開!
血肉直接朝著四方飛濺,死無全屍。
而揮出一刀的鄭均臉色淡漠,對著左右下令道:“此等匪類,不受降,殺!”
接著,便主動散去了軍陣。
“得令!”
而軍陣散去之後,親兵夥的夥長徐志磊披甲,當即大喝一聲,豬突猛進,如同一尊胖球一般,勢不可擋,朝著前方的其他幾個匪徒衝殺而去。
“兄弟們,他們不讓投降,跟朝廷的雜種們拼了!”
匪類大喊一聲,凶神惡煞了起來。
在意識到除了拼命之外,好似沒有其他選擇之後,他們自然要奮力拼殺了!於是立刻便操持兵刃,朝著黑山衛殺去。
此番出動百人,煉血武者便有十位,但這剩下的八個匪徒,也都是煉血武者,不要命的發起狠來,也是有些棘手。
第三夥的什長們經驗豐富,見此情況,立馬互相配合,將這煉血武者圍困了起來,以多擊少的形式,進行圍殺。
鄭均倒是未曾出手,只是在一旁監軍,以防不測。
此番出來剿匪,就是為了讓兵馬見見血的。
一直操練,是沒什麼太大成果。
為首的那煉血八次的張平騰,已經被結陣的自己一刀殺了,剩下的圍剿起來,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
很快,這一個個的煉血匪類便陷入了苦戰之中。
他們雖然凶神惡煞,胡亂劈砍一番十分強悍,但在軍陣之中,卻有些難堪了。
畢竟四面八方的刀槍劍戟盡數使來,配合張弛有度,隊伍中的什長也是煉血修為。
只要他們沒到蓄氣,便很難撕開伙長、什長的圍殺。
不一會兒,這些匪類便破綻百出,被軍隊的長矛扎穿了身體,渾身上下都是血窟窿。
江湖宗門、市井匪類,只要不成體系,無法組建大陣,面對軍隊,便是如此無力。
當年神武皇帝一統天下之後,便對江湖宗門動了手,鐵騎踏過之處,滅門無數,才換來了宗門妥協,成體系的朝廷與江湖之間的差距,自是不言而喻。
而鄭均則是在一旁靜靜旁觀。
不過就在此時,異象突生。
一個煉血四五次的匪徒竟硬生生的從圍困中衝了出來,紅著眼睛,朝著鄭均抄刀衝殺而來:“狗雜種,我要殺了你!”
“保護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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