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了慶安伯府,岑媽媽和常書早就帶著人守在門前,見謝老夫人和謝淮知被血淋淋地抬下來,所有下人都是驚慌。
沈霜月被瓊娘扶著進了府門就朝後院走,常書跟在後面急聲道:“夫人,伯爺和老夫人傷的這麼重,你這是去哪裡?”
“傷重就請大夫。”
常書瞪大了眼:“可是……”
沈霜月神色冷淡:“怎麼,慶安伯府養著這麼多下人,還伺候不了兩個捱了杖責的主子?”
“沈氏!”
謝淮知聽到她這般不留情面的話,心中陡然只覺憋怒,剛才馬車裡她罵的那句話讓他難受至極,此時的冷漠更直刺人心。
他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沈霜月不是愛慕他嗎,她費盡心思才靠近了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冷淡?
他張了張嘴,低聲道:“之前馬車上是我口不擇言,我並非有意……”
“有意什麼,有意罵我不知廉恥下賤淫浪?”
謝淮知臉上陡然漲紅。
沈霜月彷彿看不到周圍面露驚愕的下人,直直朝著他說道:“你不是第一次這麼罵我,往日比這更難聽的話也沒少過,怎麼這一次伯爺就知道愧疚了?是虧心事做多了?”
謝淮知那本就漲紅的臉青紫交加,滿是羞怒難堪:“沈霜月,你我是夫妻,你何必這麼咄咄逼人?”
“我知道你不滿先前的事情,可是你也是謝家人,該明白什麼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過是為了大局才讓你受了委屈,孫家事情既然已經過去,我會好生規勸母親往後善待你,也會教訓玉茵給你個公道。”
“你就不能大度些,非得抓著這點兒事情不放?”
沈霜月聽著謝淮知的話突然生出些好笑來,他怎麼就覺得事情過去了?
要不是她運氣好,她早就被謝玉茵毀容,要不是她運氣好遇到裴覦難得的心善,那日她就該在皇城司被動了重刑。
如果事情沒牽扯到鹽運賬本,那偷盜惡名就落到她頭上,那假賬本的事情沒被揭穿,謝淮知他們沒有被抓進宮裡,現在遭人唾罵滿身是傷的就是她,他們還險些害死了今鵲。
沈霜月定定看著謝淮知:“你的大局就是你們謝家安好,是你謝淮知不染塵埃?”
“你說我們是一家人,說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我只問你,如果聘禮之事沒有暴露,真賬本沒被尋回,嵇家落罪之後太子追究,陛下震怒,伯爺可會因為我們是夫妻出面保我?”
“我……”
謝淮知剛想說話,沈霜月就猛地打斷了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不會。”
似是早看清他們嘴臉,更知道謝家人待她涼薄,她眼裡嘲諷,
“你只會把我推出去撇清關係,拿我來平息太子和陛下之怒,只會把所有錯處推到我身上,待我聲名狼藉人人喊打時再勉強將我留在府裡。”
“你會一邊享受著外間稱頌你重情重義,一邊想辦法徹底掩埋真相,然後再像是四年前一樣,拿著我犯下的錯去拿捏沈家。”
“而且謝淮知,你當真不知道你母親那日去皇城司大鬧的企圖嗎?”
謝淮知眼睫顫動,臉上繃緊。
“那假賬本是怎麼來的,你母親陷害我真的只是為了謝玉茵嗎?還是她得了什麼指點,不過是想要撕鬧一場,藉機將我父親和沈家綁到誰人身側,逼著沈家站隊……”
“夠了!”
沈霜月看著謝淮知厲喝出聲,看著他怒紅之下掩飾不住慌亂狼狽的臉,揚唇帶出抹譏諷。
看。
他什麼都懂,也什麼都知道,可他卻能從頭到尾沒有半點心虛,還想佔著所謂的大義來指責她。
她突然就想起那天裴覦跟她說過的話,眼中冷了幾分。
以前她一直以為四年前的事情她和謝淮知都是受害者,是她連累了他失了摯愛,讓謝家成為旁人笑柄,遭人議論。
可是如今細想,謝家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