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月跪在地上,先是朝著上首二人行了個大禮,這才挺直背脊說道:
“民女長姐沈婉儀,於十一年前嫁於謝淮知為妻,次年便身懷有孕誕下長子謝翀意,但她生產之後就傷了身子,數位大夫診治之後,都言她若想享常人之壽,從此以後就不能再有身孕。”
“慶安伯府子嗣單薄,謝淮知又遲遲不肯納妾,謝老夫人想要更多孫兒,就讓人悄悄換了沈婉儀避孕補身的湯藥,讓她強行有了身孕。”
謝淮知站在一旁聽著沈霜月的話,似是想起什麼。
當年沈婉儀傷了身子的事他知道,後來突然有孕,他也意外至極,可沈婉儀只說是意外有了就想要留下來,難道真的是謝老夫人換了她湯藥?
沈霜月還在繼續說道:“沈婉儀有孕之後,身子就一直不適,強行保胎到四個月時已經孱弱至極,那胎兒根本等不到生產,而且她本就並非能孕之人,強行受孕傷了母體,一旦落胎之後就再也不可能有孕。”
“謝老夫人不願意伯府從此再無孩童,就買通了替沈婉儀看診的大夫,在她的湯藥之中下了藥,讓她誤以為自己得了癥瘕之症命不久矣,藉此逼迫她答應給謝淮知納妾,又在壽宴那日使用催情香,設局陷害,欲替謝淮知謀取一門貴妾。”
譁——
殿中所有人都是沸騰,實在是沈霜月所說之言讓人震驚。
四年前的事他們幾乎都知道,其中還有不少人那日也在慶安伯府。
當日沈霜月爬上謝淮知的床,被人撞破當場,沈婉儀更是被氣得吐血一屍兩命沒活過當夜,人人都道沈霜月不知廉恥,覬覦姐夫。
可如今卻說這一切都是謝老夫人所做?
“你說的都是真的?”沈令衡目眥欲裂。
太子坐在上首也是開口:“沈氏,你說的這些都是你一面之詞,可有證據?”
“自然是有。”沈霜月沉聲道:“當年被謝老夫人收買替沈婉儀看診之人,以及替她行事的丫鬟,民女都已尋獲。”
“那你的意思是,是那謝老夫人害死沈婉儀,又謀害你入了謝家?”太子妃問。
“不是。”
太子妃愣住,殿中其他人也是茫然,就連謝淮知也是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霜月聲如碎玉:“謝、沈兩家姻親多年,沈家長女已經嫁入慶安伯府,就算他們算計於我對謝淮知也無助力,而且她很清楚,沈家的女兒斷然不會給人當妾。”
“謝老夫人想要謀算的是其他貴女,她也沒想要沈婉儀的命,只是她沒有想到,她讓大夫說的那些話,讓沈婉儀以為自己得了癥瘕之症活不了多久。”
“當時她膝下孩子才只有六歲,謝淮知又正當風華正茂,一旦她死之後,不出三年伯府定會再娶繼室,屆時也還會再有別的孩子……”
謝淮知嘴唇發抖,臉色慘白。
沈令衡也是站立不穩,身形晃了下。
滿殿之人聽著沈霜月的話都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
沈婉儀孩子年幼,又自知命不久矣,她擔心自己死後無人庇護膝下幼兒,又怕人走茶涼,等過上幾年她的死被人淡忘之後,沈家對她的孩子也不會再那般盡心,所以她身死之前,定會給自己的孩子找一個最好的依靠。
而這個依靠……
所有人都是看向了沈霜月。
沈霜月臉上冷靜極了,那雙黑眸裡連半絲波動都沒有,可唯有繃緊的背脊,還有說話時隱約的顫意,讓人聽出了那泣血的憎恨。
“沈婉儀以體弱不適為名,邀我入府小住陪伴,後又以擔心操持不當會被人議論、吃罪謝老夫人為由,留我幫她準備那一日謝老夫人的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