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知說話間心中也生出些愧疚來,他為了婉儀冷待沈霜月幾年,以至於府中下人也對她怠慢,他雖然不能讓她住進婉儀生前的地方,但慶瀾院側廂卻是能住的。
只要她安分守己,他願意給她臉面,全當是補償她這次所受的委屈。
謝淮知自以為自己給了足夠的體面,對面的人應當會滿目歡喜,她早盼著能入住主院,今日滿足定會喜不自勝。
然而預想中嬌怯歡心甚至紅著眼高興的模樣半分沒有,沈霜月先是怔了一瞬,隨後美目輕橫,染上了冷怒。
“伯爺說笑了,霜序院很好,我也沒有想過要搬離,伯爺不必委屈自己來安撫於我,府裡的事情我既交了出去便沒打算再收回來。”
“伯爺若是無事的話就請回吧,我要休息了。”
謝淮知怎麼都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他眉心緊皺起來,只以為沈霜月是不知足。
見她還要繼續纏鬧,他心頭怒氣升騰,語氣下壓呵斥:“沈霜月,你是伯府主母,胡鬧也該有個度。”
“當初你心心念念想要進慶瀾院,我已經答應讓你搬進去了,可是與你同房絕無可能,我心中只有你姐姐,也絕不會碰你,你不必這般欲擒故縱白費心思。”
“往後你是伯府主母,好生守好府中照顧好意哥兒,我會給你足夠的顏面,也會盡量彌補你,你該學會知足,莫要貪求更多……”
“砰!”
自打謝淮知進這房門開始,沈霜月就一直在忍著。
她不想跟他爭執,也不想鬧得太過難看,他是意哥兒的父親,在意哥兒未成年前須得撐著侯府庇佑於他,而她往後也還要在這伯府生活,撕破了臉對誰都沒有好處。
可是謝淮知那高高在上滿是施捨的語氣讓她忍無可忍。
手中茶盞重重摔在地上,裡頭茶葉水漬濺了一地,沈霜月冷漠看著驚住的謝淮知。
“我懂事,就該不管是非錯隊委曲求全處處順從你們?我懂事,就要你們隨意施捨一點憐憫,我就滿心歡喜摒棄前嫌,像是以前一樣為了你們任勞任怨?”
“我移交中饋,閉門不出,連半分閒言都不曾傳出去,更不曾像是你一樣,一遍又一遍地提起孫家事情來訴說委屈,我只是想要在自己院子裡好好養傷,心神疲憊不願意再插手府中的事情,我已經不提你們冤害栽贓願意將事情就此抹過去。”
“伯爺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一模一樣的話被當頭砸了回來,那句“不知足”嘲諷的謝淮知臉色鐵青。
沈霜月實在是忍不住心底嫌惡,連說話都忍不住帶出來幾分。
“謝淮知,從孫家出事到現在,你一口一個委屈了我,你替老夫人說話,替謝玉茵說話,可是你是不是忘記了,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就是你。”
“是你心有偏見,才會在東西丟了時就認定是我,是你不肯查問就掌摑於我才有了後來之事,是你最先冤枉的我,甚至也是你拿著今鵲的命來逼我下跪認錯,可是從皇城司回來到現在,你可有認認真真跟我說一句對不起?”
“你做錯了事情半句不提,拿著你伯爺的身份高高在上,你拿慶安伯府的前程來壓我,你怕毀了謝家的名聲,怕毀了謝玉茵,卻半點都不怕毀了我。”
“你是覺得我沈霜月活該被人唾罵鄙夷、聲名狼藉,還是覺得馬車上那兩巴掌就足以還清你欠我的東西,所以你才能這般站在高處理直氣壯的指責訓斥於我,甚至拿著你可笑的自以為是來施捨我?!”
她的話一句比一句刺人,那皙白臉上全是冷漠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