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知原以為通傳之後沈霜月知道他過來,會如往日一樣滿心歡喜地來外間來迎他,可直到被抬進了院子裡面,又被常書扶著走到了門前,那猩紅氈簾外就只站個眼生的丫鬟。
他心中積著怒氣,眼底神色更冷,等進了屋中就瞧見坐在梨花榻上的女子。
青色襖裙素雅,長髮襲腰隨意披著,素白的臉上帶著些病容,不似往日見他時總端著的溫和笑臉,那含情瀲灩的眼睛冷清清的看過來,那膚白的發光的臉上不見半絲柔軟。
見他被人扶著入內,沈霜月倚在那裡竟半絲沒有起身之意,只淡淡說了句:“伯爺怎麼來了。”
謝淮知心中怒氣莫名一滯,下一瞬才沉著臉讓常書扶著他走過去:“我來看看你傷勢如何了。”
沈霜月說道:“勞伯爺掛心,妾身傷勢雖重,但養養便不礙事了。”
謝淮知見她說完之後便閉了嘴,心中越發不適。
他主動詢問她傷勢,禮尚往來她是不是也該問他一句?更何況他剛才被常書扶著進來,走路都不穩的樣子她難道沒有看到?
他之前瞧見她蒼白病容剛下去的怒氣莫名升了起來,開口時聲音冷了幾分:“既然養養就不礙事了,為何要將庫房鑰匙和賬本送去裕安齋?”
“你是府中主母,打理中饋是你該做的事情,你不該勞煩母親。”
沈霜月聞言恍然,原來身前男人過來是為了這個。
她嘴角輕牽了牽:“之前府中庫房失竊,妾身未能及時察覺險些釀成大禍,妾身無能,不堪中饋之責。”
“母親身子骨硬朗,且也一直留有庫房鑰匙,比妾身更為熟悉府中之事,妾身自覺不堪重任也怕往後再生出這般事情,所以就想著將中饋之權交還給母親。”
謝淮知聞言臉色一沉:“沈霜月,你可知道沒了中饋之權意味著什麼?”
他只當她是在賭氣,也是在不滿之前冤枉她的事情,深吸了口氣後壓著心頭怒火說道:
“我知道孫家的事情上面委屈了你,可是母親也是護女心切才會一時糊塗,你若有不滿我可以想辦法補償你,也可以讓玉茵跟你賠禮道歉,你沒必要這般置氣,連屬於你的主母之權都讓了出去。”
謝淮知難得語重心長,
“母親之前握著庫房鑰匙,是擔心你剛入府掌權不知深淺被人糊弄,你如果介意,晚些時候我就跟母親說讓她將庫房鑰匙全都給你,從今往後中饋之事她概不插手。”
“還有府中那些下人,若是對你不敬你可以隨意處置,那林媽媽我也會命人杖斃,往後若再敢有刁奴欺你你大可來找我……”
沈霜月看著冷著臉施捨的謝淮知,突然生了些笑意。
謝淮知皺眉:“你笑什麼?”
沈霜月輕聲道:“伯爺,府中下人沒那麼大膽子,你說他們敢欺我是因為什麼?”
謝淮知嘴唇抿緊突然沉默。
沈霜月看著他時並無太多怒氣,她開口說道:“我將庫房鑰匙交還給母親並非是為了賭氣,而是府中的事我的確管得疲憊,這幾年我身子一直不大好,是強撐著才沒顯露出來,如今趁著受傷我想好好休息。”
“而且伯府私產一直握在母親手上,當初將中饋之權給我時那些東西卻未曾給我,這幾年為了維持府中開銷我已經盡了全力,之前替玉嬌籌備嫁妝,又替玉茵貼補孫家聘禮,我嫁妝所剩無幾,實在沒能力維繫府中。”
謝淮知眼中猛地睜大,倏然起身怒道:“你胡說什麼,府中怎麼可能會用你嫁妝,還有玉嬌出嫁的東西,不是母親替她準備的嗎?”
父親當年在世時獲封無數,府中私產也有不少,莊子田地還有那些鋪子都有收益,伯府怎麼可能會缺銀子去用沈氏的嫁妝?!
沈霜月看著他說道:“府中收入支出、人情往來,皆有賬目可循,至於玉嬌出嫁時準備的東西,有許多都是當初我從沈氏嫁過來時帶來的,伯爺若是不信可以對一對兩邊的嫁妝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