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讓她往井裡下毒的時候,沒想過她會死嗎?”裴渡直視著蔣氏的眼睛,語氣嘲諷:“現在才開始大發慈悲,是不是有點遲了。”
他深不可測的眼神讓蔣氏陡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可能低估裴渡了。
他不會因為自己是永安侯夫人,是他名義上的嫡母就有所收斂。
誰動了他的人,他便會像個瘋狗一樣不管不顧地咬回去。
這一認識讓蔣氏幾乎要發瘋,看到一言不發的裴明頌和一直打量著自己的裴渡,她徹底按捺不住了。
她猛地站起身,氣勢不足地拍了一把桌子。
“你們爺倆到底想幹什麼?暉園一個人都沒死,你們卻將我身邊的人打死,你們這是要嚇唬誰呢?
既然你們知道是我讓她乾的,要怎麼處置就痛快點,有本事也打死我!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個風雨飄搖的永安侯府,還能鬧出多少駭人聽聞的醜聞出來!”
蔣氏的眼眶泛紅,因著她聲嘶力竭的動作,髮髻也有些凌亂,裴渡知道,她是徹底慌了。
沉默許久的裴明頌聽到蔣氏親口承認自己下了毒,無奈地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
處死蔣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一點,裴明頌知道,裴渡也知道。
但自己若將此事輕輕放下,裴渡第一個不會同意,否則他也不會在前面鋪墊這麼多,又是報官又是打人的。
一時間,裴明頌的腦子亂成了一團。
如何最大限度地保住蔣氏,又要給裴渡一個合情合理的交代,這是個難題。
他沉默的間隙,蔣氏已經不管不顧地哭嚎了起來。
嘴裡不斷地重複著自己這些年為永安侯府付出了多少,罵裴渡小題大做忤逆不孝。
裴渡一言不發地看著裴明頌,等著他給出最後的答案。
裴明頌被蔣氏尖厲的聲音吵得一個頭兩個大,終於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狠狠地甩了她兩個巴掌。
“不知悔改的東西!從今日起,你不必再管家,給我滾到佛堂去,好好靜思己過!”
蔣氏的哭嚎聲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裡,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裴明頌,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朝夕相處幾十年的丈夫。
為了一個他不甚疼愛的裴渡,他就這樣犧牲了自己?
又想到自己那遠在南方漂泊無依的兒子裴瑾,蔣氏心中一片淒涼,癱倒在地上,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落。
裴明頌失望地甩袖離開,臨走時,還不忘轉頭瞪了一眼裴渡。
“你若是真心出家修行,就該少管這些俗事。你若是不想出家了,就趁早還俗回來將這個家管起來!
整日翻天覆地的胡鬧,我看你是真的忘了自己永安侯府世子的身份了!”
看著裴明頌憤憤離開的背影,裴渡輕輕彎了彎唇角。
他這是在拿世子的身份威脅自己了。
可他怎麼就沒想過,或許從始自終,自己就沒稀罕過這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