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還沒思考出個所以然,身旁的裴渡便又開口了。
“多謝父親明察秋毫。”他的語氣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憤怒,而是恢復到瞭如以往一樣的淡然,彷彿方才挑事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裴明頌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自己這個兒子。
他總感覺,他越來越看不懂裴渡了。
他是自己的第一個兒子,也是永安侯府名正言順的世子,即便顏氏走了,裴明頌也沒想過要動他的世子之位。
可一年多以前,他突然說喜歡上了佛法,想要出家修行一段時間。
裴明頌只當是年輕人心性不定,雖然沒有太支援,卻也同意了。
可一樁原本只是為了維持顏面的婚事,卻將這個一年都沒回家的兒子引了回來。
他頂著和尚的身份,卻接受了這樁婚事,還處處為了虞笙考慮。
分府別住,拿回顏氏的嫁妝,為了替虞笙出氣揭穿了裴瑾那些髒事,如今還為了虞笙,拿著蔣氏的身份隱隱威脅自己。
他到底想幹什麼?他與蔣氏鬧僵,與侯府鬧僵,與自己鬧僵,對他能有什麼好處?
難道真是出家太久,不懂世家貴族這些討生活的規矩了?
裴明頌沉默了許久,卻也沒有得出答案。
眼見裴渡已經帶著虞笙離開了,他煩躁地坐在桌前,冷眼看著地上的蔣氏。
“說說吧,怎麼回事?”
蔣氏抽噎著,說出了在法緣寺所發生的一切。
聽到蔣氏在那麼多達官貴人面前丟了那樣大的臉,裴明頌氣得將茶杯狠狠砸到了地上。
“最開始是你張羅著要給裴渡娶妻的,你看看,如今娶回來個什麼玩意兒?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蠢啊,你真是太蠢了!”
“我也不知道這個虞笙會是這麼個性子啊!先前相看的時候,她性子膽小得很,據說在虞府被磋磨了許多年,也不敢有半點反抗。
我也不知道怎的娶回永安侯府就轉了性子呢!我聽說上次她回門也鬧了一場,這人的性子怎能轉得這樣快呢!”
蔣氏哭嚎著,委屈又後悔。
她絲毫不知道,自己的確是沒看錯人。
上輩子那個性子軟弱的虞笙,便是被她磋磨了三年,也不敢有半點反抗,最後活活被裴瑾掐死了。
轉了性子的虞笙此刻已經被裴渡帶回了暉園。
靜謐的臥房內,裴渡捧著虞笙的臉,小心翼翼地給她上藥。
自己滿身傷痕瀕臨死亡時也不曾喊過一聲疼的男人,此刻卻眉頭緊皺,看起來緊張極了。
他輕輕地給她抹上藥膏,輕輕地在她的臉上吹著氣。
“疼不疼?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虞笙被他誇張的動作逗笑,伸手撫平了他的眉頭:“哪裡就有你說的那麼嬌貴了,一點點傷口,不要緊的。”
裴渡神色認真地搖頭:“從前你吃了許多的苦,受了許多的傷,那時的我尚不知曉。
但如今既然我在,我便不願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