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有多少支?”
“三支,大人。”
塞薩爾垂下頭,在他面前擺著的是一個扁平形的長方盒子。這種盒子經常會被用來盛裝項鍊、念珠或是十字架——開啟後,它裡面也確實襯著昂貴的蠶絲與黑色的絲絨布,但比這兩者更為珍貴的,則是整齊排列著的三枚注射器。
當然,這個時代的人是無法理解這些器械的,即便拿在手中使用和拆解,他們也只能將其認作放血針與注水囊的結合,他們甚至會覺得困惑不解,放血針可能還會用到一些昂貴的金屬——譬如銀和金,畢竟那些貴族與國王們大概不太會接受教士們使用鵝毛管,或者是蘆葦管給他們放血,銅管也只能說是差強人意。
精心製作一根放血針,另外做一個注水囊,並且把它們連線在一起,似乎毫無不同,而且後方的“注水囊””內容量也不大,對於動輒就要用“桶”來計算的灌-腸液,用這種小管,教士們要忙碌到什麼時候去?
在這個科技落後近似於無,醫學知識更是被牢牢限制在教會和圖書館裡的時候,人們當然不會有動力去研究與醫療相關精巧的器械。事實上,即便是在另一個世界,也要在幾百年後人們才能看到注射器的雛形——那枚注射器則是由純銀打造的,使用了螺旋密封的方式。
它的圖紙被塞薩爾借用,只是造價要高得多,哈瑞迪用的是百分之五十四的黃金與銀銅的合金做針頭,針筒則是百分之四十六的金子,與針筒的連線處的螺扣則採用了百分之七十的金子——為此他嘗試了很多次。
針筒的打造還涉及到了一個內外螺旋的製作問題——即便已經有了塞薩爾的圖紙和建議,但在打造這些精巧的小東西時,哈瑞迪依然只能採取4世紀時人們製造螺紋的方法。
外螺紋是先用鋼線纏繞在金屬圓棒上,然後依照線圈纏繞的痕跡來打磨,內螺紋則更為複雜,他要將一條更為堅韌和堅硬的合金線纏繞在圓棒上,而後將更為柔軟的金屬覆蓋在上面,精心敲打出來。
而他現在所能用的車床與工作臺依然是木質的——塞薩爾給得起錢,但太引人注目了。
自塞薩爾把他從大馬士革帶回來,直至今日,已經將近兩年的時光。期間哈瑞迪幾乎不再接受其他人的工作,卻依然只能打造出三支注射器,其中的艱難與枯燥,可想而知。
他一直緊緊的盯著塞薩爾,看著他小心的旋下針頭,又擰動針筒上的螺栓,檢視表面與內裡,最後又把它們組裝起來。
塞薩爾早已準備好了過濾過的葡萄酒,他抽取了一點葡萄酒,而後按住針孔,轉動注射器上的螺旋,看看是否有滲漏的跡象;而後又抽取更多的葡萄酒,旋轉針筒給予壓力,看著半透明的紅色液體是否能順暢地從針孔中噴出;最後又拿來了常規盎司,因為針筒不是玻璃的,無法看清刻度,但可以從螺旋柱的高度上進行判別——這項測試也透過了。
整個過程中哈瑞迪一直屏息靜氣,雖然他在拿來之前就都做過了測試,還不止一次,但當塞薩爾有條不紊地檢查時,他依然無比緊張。
塞薩爾抽回了針頭,放在眼前,再次仔細的打量。他在努爾丁身上發現的那枚針頭,雖然被打造得比現在的針頭更細,但因為哈瑞迪不會考慮努爾丁是否會遭到針頭折斷在皮肉中的危險,也不必擔心這枚針頭是否會被使用第二次的關係,它的堅硬程度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或者說,真的折斷才是最好的,如果不是塞薩爾為努爾丁“淨體”,別人就算看到了,也只會以為是斷裂的金絲……
塞薩爾所需要的注射器卻不可能是一次性的。如果一次性的話,展開治療後,他要打造多少枚針頭?因此,這枚針頭要比留在努爾釘身上的更粗一些,基本已經達到了18g的標準。也就是說,外徑約在一點三毫米,可以用於手術,或者是快速輸液。
“你有按照我要求的那樣,在沸水鍋中煮過它們,在火裡焚燒過它們嗎?”
“是的,大人,每一次,按照您需要的溫度和時間,並未發現變色和變形。”
“你留下一支,放在我這裡,然後繼續打造——只需要針頭。”
“您需要多少?”
“我也不知道我會需要多少,”塞薩爾嘆息道,他之前可不需要擔心這些。
現在最讓他感到苦惱的事情,莫過於他的研究和嘗試無法與遠征並行。
他那時候將哈瑞迪留在伯利恆,就是因為他希望別人能夠將哈瑞迪以及他交託的工作視作年輕人一時的胡思亂想,在最初的衝動過去之後也就索然無味,隨意棄置了。
若是他將哈瑞迪帶回亞拉薩路,作為一個以撒人,哈瑞迪無法進入聖十字堡——而在城堡外,作為一個得到塞薩爾看重的人,哈瑞迪的身上必然會聚集起更多的視線,哪怕那些人無法理解注射器的用途和含義,即便只是為了讓塞薩爾不痛快,哈瑞迪的工作也可能會遭到干擾,甚至被殺害。
這種情況當然是塞薩爾不想看到的。
而他的做法也確實奏了效。
“現在還有人在窺探你嗎?”
“幾乎沒有了。”哈瑞迪遲疑了一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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