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之國

第262章 並行的大軍

當地上的人們點燃篝火,舉起火把,引亮蠟燭的時候,漆黑的大地頓時處處微光,點點星彩,彷彿是倒映著夜空的一面鏡子。

遠征大馬士革的大軍在聖洗者若翰的瞻禮日(6月24日)出發,他們沿著約旦河一路北上,這也可能是他們唯一一條能夠選擇的道路,正如當初的努爾丁,他的大軍也同樣會在此經過——如果不是在加利利海就被擊潰的話。

雖然十字軍也時常使用船隻來運輸他們的騎士,但這裡共計有一萬三千多人,即便現在威尼斯人已經等同於十字軍的半個盟友,他們也籌備不出這樣多的船隻來運送他們北上,何況從亞拉薩路到雅法或是阿卡的港口登船,再從安條克橫穿過去,抵達大馬士革,完全就是得不償失。

畢竟這樣龐大的軍隊,每一天的消耗都在一個可怕的天文數字,更不用說他們攜帶著大量馬匹——馬匹的消耗量相當驚人。

塞薩爾輕輕地拍了拍卡斯托的脖頸。

現在的卡斯托當然不能說是一匹小馬了,它每天要消耗不低於主人食用份量的穀物,還要喝掉十倍於主人的水,才能保證精神奕奕,步伐矯健。

即便卡斯托是個例外,其他的馬兒只需要一半份量的穀物,其他可以用乾草來抵充,那也是一個了不得的消耗——這種消耗只要略有一些腦子的統帥都會是希望能少一天就少一天的,甚至少半天也好。

卡斯托伸過腦袋用力抵了抵塞薩爾的胸膛,似乎在詢問他,既然已經穿戴上了鍊甲,為什麼不騎上它呢?

“在營地裡可不能騎馬……”塞薩爾輕輕將卡斯托的大頭推開,“這不是要去打仗,我只是要去巡營。”

自從跟著阿馬里克一世遠征,塞薩爾才知道,按照普通人的步速來計算,大軍前進的速度依然算得上緩慢,就算是騎士們也是如此。

他們並不會在行軍的時候穿盔戴甲,而是將甲冑卸下來放在馬車上,或者由他們的僕從揹著,當然也有一些生性耿直,願意磨鍊自己的騎士們依然穿著甲冑,但這種情況很少,幾乎只能在三個神聖騎士團——聖殿,善堂和聖墓這裡能看到。

畢竟六月份的天氣也逐漸炎熱起來了,頭盔緊壓眉骨,會遮擋人的視線,多餘的重量則會讓馬兒疲憊不堪。騎士們尚且如此,後面只能靠雙腿緊隨著的步兵與民夫更是緩慢遲鈍。

而且他們之間的大多數人都無法在黑暗中視物,這就導致了隊伍必須在下午的時候就停下紮營。因為他們要趁著天光大亮的時候砍伐樹木製作臨時的防禦牆、拒馬,還有高築在營地四側的哨塔。

這些都不可能從亞拉薩路一直搬運到大馬士革,路上的補給就已經堆滿了每個民夫的肩背、脖子、身側的口袋,以及車上的籮筐,只有那些沉重精密的攻城器械被看待成無聲的騎士一般被精心照看。

塞薩爾抓起一把牲口飼料投入卡斯托的馬槽裡,卡斯托低頭瞧了瞧,不那麼高興的朝他噴了一下鼻子,塞薩爾甚至能夠感覺到一股氣流衝擊著自己的胸膛,他無可奈何的又掏出了一把曬乾的桑葚放在裡面,在他轉身欲走的時候,又被卡斯托咬住了肩後的斗篷。

“不行,卡斯托……不行……”雖然這麼說,但最後塞薩爾還是無可奈何的提出一個小布袋,將裡面的冰糖全部奉給卡斯托,暫時交了“別離稅”,才終於得以脫身。

馬廄旁的騎士們早已看到了這出有趣的戲碼,他們或是輕聲發笑,或是做出個鬼臉,但沒人指責塞薩爾過於奢靡——戰馬就是騎士的第二條性命,他們的朋友,他們的兄弟甚至比自己的妻子還要親密——確實有很多騎士寧願跑到馬廄裡,和馬一起睡,也不願和妻子睡在一張床上。

今天的巡營小隊多了一張陌生的面孔。那個年輕人看了塞薩爾,便兩眼閃閃發亮,面紅耳赤,看上去就是一副難以激動卻又不得不忍耐的樣子。

塞薩爾目光只在對方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馬上就有人站出來為他介紹。

這是馬吉高伯爵之子安德烈主教的侄子,馬吉高的吉安。

也是達瑪拉將來的丈夫。

塞薩爾向達瑪拉宣過誓言,但兩人之間沒什麼旖旎的聯絡,他看待達瑪拉就像是一個看待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小妹妹——達瑪拉並不能說是很漂亮,但非常可愛,還相當的聰慧和果斷。

可以說,在艾蒂安伯爵的事件中,如果不是有達瑪拉及時來通風報信,這件事情或許真的會釀成一場大禍也說不定,至少國王阿馬里克一世以及其繼承人的權威都會受到質疑。

她伴隨著父親一路南下,遠征埃及的舉動,也時常被人提起和盛讚。

塞薩爾當然會希望達瑪拉將來的婚姻能夠足夠美滿——在他的注視下,這個小夥子有些侷促,但還是努力挺直的脊背,仰起了面孔,只是笑容中還帶有一點羞澀。

他整個人看上去要比塞薩爾矮一些,不過也不奇怪,塞薩爾現在的身高只有十字軍中幾個以高大與強壯而聞名的騎士能夠與之媲美,這個小夥子看上去又要比塞薩爾更厚重一些,因為他有著非常寬的肩膀和修長的兩條手臂,這對於騎士來說是件好事,畢竟無論是在馬上還是在地上,當他們作戰的時候,誰的劍鋒能夠先觸及對方的喉嚨,誰就是贏家。

他的胸膛高高鼓起,腰肢粗壯,雙腿雖然不至於因為長度而得來長腿的綽號,但看上去很和諧,這就夠了。

他還沒有蓄鬚,面孔光潔,頭髮用髮網罩起來,在火光下依稀可以看出是淺褐色的,讓塞薩爾和其他人難以移開視線的是那兩條濃密的眉毛,它幾乎已經成為了這張面孔上最大的關注點,以至於那明亮的眼睛,寬闊的鼻子,以及厚重的嘴唇,根本不會在第一時間被人關注到。

塞薩爾向他伸出手。

此時騎士們也已經有了握手禮,或者是拉住對方的手,將對方拉近自己,並且給予一個擁抱,這都是很正常的。

但這位年輕的騎士在看到塞薩爾做出這個舉動後,竟然激動不已的跪了下來,即便只是一側膝蓋觸地,也依然將塞薩爾嚇了一跳,更不用說他拉起塞薩爾的手放在唇邊吻。

“吉安,你是在發誓嗎?!”有人高叫道,騎士們笑的前仰後合,淚水飛濺,塞薩爾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拉了起來。

騎士聽到那人這麼說,頓時面孔上浮現出了殷紅的顏色,“我在吻一個崇敬之人的手!”他大叫道,“你竟然敢這樣羞辱我以及伯利恆騎士嗎?”他的聲音中尚摻雜著一點變聲期的尖銳,其他騎士也一時收起了笑容,面面相覷。

那個失言的騎士更是低下頭去,面露羞愧之色,他是吉安的友人,或許只是想要調侃一二,卻忘記了塞薩爾的身份,與他曾經立下的功勳,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來,塞薩爾一直與他們同起同臥,態度溫和,偶爾還會做點東西給他們吃的關係——他們才會因為過於親近而失了分寸。

“我要與你決鬥!”吉安高聲叫道,他甚至真的已經將一隻手按在了扣著鍊甲手套的皮帶上,塞薩爾當然不會允許在營地出現這樣的意外狀況,他一伸手便捏住了吉安的手腕。

吉安頓時覺得像是被一副黑鐵的枷鎖銬住了,動彈不得,塞薩爾可以感覺到從手上傳來的壓力,看來這個年輕人確實在發怒,而不是在虛言恫嚇。

既然如此,他更是不能放鬆了,他轉過頭去,向著那個騎士:“道歉。”

這個騎士也已經察覺到自己的錯誤。

他連忙來到吉安和塞薩爾的面前,先向著吉安深深的鞠躬行禮,並承諾說,他願意以一匹馬來賠償他之前所犯下的錯誤,而後又向塞薩爾屈膝,表示願意接受鞭打,並交付一副盔甲的贖金來懇求他的寬恕。

塞薩爾點了點頭,然後轉向吉安,“你接受嗎?”

吉安看到這個騎士如此做,就知道他之前的那句話確實是無心之禍。他也承認自己之前的舉動有些衝動,於是他垂下眼睛,“我不需要馬,但你要發誓,你要取一個撒拉遜人的頭髮奉獻給聖母。”這種贖罪的方式在十字軍中相當常見,這個騎士連忙答應了。

塞薩爾倒也不介意他的魯莽,不過將鞭撻延遲到了遠征後,“至於盔甲,如果你能在遠征中得到三副撒拉遜人的盔甲,我就免去你的鞭撻。”

不過在巡營的時候,這傢伙還是識趣的墜到了隊伍的最後,塞薩爾卓越的耳力能夠聽到他的另一個朋友也跟在了後面,並且不斷的敲打他的腦袋,好讓他記住這個深刻的教訓,也是塞薩爾一向寬容大度,換了其他的領主,尤其是那些對上下尊卑十分在意的老騎士們,他可是真的會被鞭撻,甚至會被逐出營地的。

而那個在口出妄言的傢伙前怒氣勃發,神情凜冽的年輕騎士在塞薩爾面前卻顯得十分的羞澀。

安德烈主教曾和塞薩爾說過,這個侄子遠在法蘭克的馬吉高時,就已經對他崇敬有加,而等他來了亞拉薩路,親眼見過塞薩爾在戰場上的雄姿後,更是難以抑制自己的嚮往,他甚至想要去做塞薩爾的扈從,只是他已經獲封了騎士,沒法倒退回去才作罷。

塞薩爾倒是有些驚愕。

這一路過來,他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您怎麼會這樣說呢?您之前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若是放在法蘭克的任何一個騎士身上,都是可以讓他從二十歲說到八十歲的傳奇故事,他只要走到一座城堡前,或是宮殿前高聲喊出自己的名字,那裡的領主和國王就會立即穿戴整齊前來迎接。

想要成為他學生的人,將會數不勝數。在領聖餐的時候,在宴會上,在狩獵場上,您的位置都只會僅次於所在之處最為尊貴的人。”他微微卡了一下,塞薩爾大概不知道,這位直率的法蘭克騎士心中所想的是,任何一位爵爺都希望能讓他與自己的女兒結成良緣,而每一座城堡中的女主人也會欣然接受他的效忠。

在比武大會上,每個貴女都會為了想要得到他長矛上挑著的花環而瘋狂,甚至不惜打破之前潛藏的嚴厲規則——不說他的容貌如同德行一般完美,就算他面孔醜陋,如同魔鬼,這樣的景象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而塞薩爾曾經為了達瑪拉,扮做貴女率領著騎士們擊敗了一整支撒拉遜人軍隊的事情,吉安更是反覆在心中重溫了許多遍,他只恨那時候他還不是達瑪拉的未婚夫,無法隨著塞薩爾一同出征,更沒有親眼目睹這一高尚而又壯烈的戰鬥。

不過他還是依據吟遊詩人的描述,初步勾勒出了大致的景象,等他和達馬拉結了婚,回到了馬吉高,他就叫人將它織成掛毯,掛在他城堡裡大廳的最上方,叫每個前來赴宴的的賓客,一抬頭就能看見。

達瑪拉自告奮勇過。不過他看了達瑪拉刺繡的手帕後,就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吉安當然喜歡這個未婚妻,但這個未婚妻確實有一些叫人發笑的小缺點。

他想的太入神,甚至差點錯失了塞薩爾遞在他手中的火把:“抱歉,大人。”他馬上道歉。

“沒什麼,只是接下來別再走神了,巡營的工作並不輕鬆。”

塞薩爾如此警惕並不是毫無理由——這可能是後世的歷史學家們所能追溯得到的第一條有關於軍紀的記載。

之前的大軍,無論是民夫,僱傭軍,武裝僕從,扈從又或者是騎士,都毫無紀律可言。

別以為肆意的燒殺搶掠是僱傭兵們才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騎士們更擅長此道,而且,在法蘭克或者是歐羅巴大陸的其他地方領主與領主之間的領地戰中,騎士們或許還能有些約束。

即便如此,有意將平民捲入其中也是騎士們常做的事情。

千萬不要以為騎士老爺就沒有辦法從這些貧苦的農民或者工匠身上獲得些什麼,在物資匱乏的年代,哪怕一袋幹豆子也可以被他們拿來餵馬,也出現過生性殘暴的騎士,縱容自己的獵犬去追咬村民的事情。

他們平時就是這樣“自由”,換了一個地方,為了不同的目的,也不會在一夕之間發生轉變,而且那些領主和國王們有時候也不是很在乎。

有些時候是因為他們發不出俸金,就縱容騎士們為所欲為,也算是給予他們一些補償,免得他將刀劍對準自己。

也有一些人想要管束住他們,只是很難,在希拉剋略的課程中,主教就曾經提到過一位可信的好人,他頒佈命令,不允許騎士們隨意劫掠,而騎士給予的回應是在短短七天裡殺死了一百三十六個平民,全都死於“犯罪”,直到他收回這條命令。

而前兩者比起第三種來又更顯得仁慈了一些。

因為第三種就是有意識,有組織的劫掠,有條不紊,逐步推進。周密得就如同一張灑向湖面的巨大羅網。

如果說之前被僱傭兵和騎士們劫掠過的村莊,如同被焚燒之後的森林,假以時日從裡面還能生出新的幼苗和希望。

那麼經過第三種劫掠的地方,就像是被澆上了鹽的土地,要好幾十年,好幾百年才能恢復原有的生機。

而塞薩爾和鮑德溫是堅決反對這種暴行的。而他們對於其他領主而言,所具有的優勢在於,這些騎士並不能公開的宣稱自己是為了權勢和金錢而來的。

至少在名義上,他們是為了天主而戰。

雖然聖殿騎士們也創造過清洗了一整個亞拉薩路的“戰績”,但現在的戰爭已經完全不如之前的那樣慘痛而血腥,而且他們一路經過的都是基督徒的城市與村莊,驅逐和殺死異教徒是可以獲得赦免的,同樣的行為降臨在基督徒身上的時候,那可真是罪孽深重。

雖然也有一些騎士不在乎,但早在他們抵達亞拉薩路的時候,亞拉薩路的國王就曾經頒佈了旨意,他們可以不遵守,但會被驅逐出亞拉薩路以及遠征的大軍。

不管怎麼說,鮑德溫才是這裡的國王和統帥。他當然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國家和軍隊會是個什麼樣子。

雖然也有不少人在暗中非議——但看見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支軍隊確實要比原先純淨了很多。

而設定軍紀官這個位置以及用來監察騎士以及扈從的隊伍也是必須的。鮑德溫只是得到了聖喬治之矛,又不是得到了天使可以俯瞰四面八方的眼睛,他待在帳篷裡尚有數不盡的政務需要處理,還有浩如煙海的會議等著他去主持,這件事情只能被鮑德溫交給了他最信任的人。

何況塞薩爾也是這個舉措的倡導者,他甚至參與撰寫了一部分有關於軍紀的內容。

騎士們是不會心甘情願受到這種約束的。

但這時候還有一種相當直接的好辦法,那就是騎士中依然只靠實力說話。

騎士們時不時的就會挑戰其他的騎士,無論是為了他們的國王,一個貴女,甚至只是一些挑釁的話語,都能夠引起一場決鬥,能夠說服他們的也只有拳頭和刀劍,還有天主賜予的恩惠。

所以當軍紀官這一制度建立的時候,塞薩爾就毫不猶豫的將威廉.馬歇爾拉進了自己的陣營。

當然,馬歇爾是軍紀官的副手,作為主官的塞薩爾毫無疑問受到了更多的挑戰,無論是比武大會上還是私下裡,好在很少有人會為自己找理由,輸了就是輸了,無論是丟了自己的盔甲和馬,還是在決鬥中輸給了軍紀官,只能遵守他所制定下來的種種紀律……如果違反就要賠償或者是挨鞭子,他們也只能垂頭喪氣的接受下來。

但在每晚的巡營中,軍紀官以及他率領的騎士們還是免不得遭到些池魚之殃。有些時候並不是當事人有意為之,而是在鬥毆或者是衝突中,經常有人熱血上頭,什麼也不顧了。

之前就有一個巡營的騎士不幸被人撞了一腦袋。

而且依照原先的法律,萬一哪裡發生了爭鬥,任何人都不得拿著武器衝上前去(無論你是想要助拳還是勸架),為免引起更多的傷害,只能拿著棍棒,軍紀官也不例外,但他們可以身著甲冑,舉著盾牌,戴著頭盔。

吉安手持著棍棒,有些不熟悉的翻轉了一下,“下手可以狠點。”塞薩爾說,反正如果只是皮肉青腫,手臂、肋骨骨折的話,營地中多的是教士可以治療。

當然,受傷的騎士也要為此付費。

一萬三千人的營帳具有著相當廣闊的面積,為此,塞薩爾不得不和威廉.馬歇爾商定一個區域,不過與人們所想的相反,威廉.馬歇爾所要面對的是聖地的十字軍們,塞薩爾要去面對的是那些從其他地方而來的騎士們。

這不是他們有意為難自己,而是在之前的比武大會中,無論是塞薩爾還是威廉.馬歇爾都敏銳的察覺到正有人試圖利用本地與外來者的矛盾來破壞這次遠征,這當然是一種目光短淺的行為,但自私的人比比皆是,他們也無需去考慮對方為什麼要那麼做,只要更加謹慎就行。

在離開了塞薩爾的帳篷之後,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大片緊接著一大片的……草木窩棚。

帳篷只可能屬於少數幾個領主和有錢的爵爺,甚至於騎士們也只能暫時棲身在樹枝和草蓆搭起來的窩棚裡,或者索性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幸好此時已經是六月底,天氣已不是十分寒冷。

夜晚降臨的時候,人們點起篝火,然後在上面掛上一口鐵鍋,鐵鍋裡煮著他們的晚餐或者是夜宵,也有一些騎士和扈從早早吃完或者只是吃了些麵包,只在鍋中放一些清水——這也是很必要的。因為可以用來煮湯或者是充作咖啡的撒拉遜草。

也有人找來了兩個木樁,並且將之固定住,當中拉起一根繩子,上面橫七豎八的晾滿了溼漉漉的衣物,但這樣的景象並不常見,騎士們多半都不怎麼注意個人衛生,尤其是在出徵在外的時候,更多的扈從在忙於餵馬,擦拭盔甲,打磨武器,或是服侍主人休息。

對於吉安來說,這是一樁相當新鮮的事情。他一路緊隨著塞薩爾,睜大了那雙圓滾滾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他之前也曾經參與過戰鬥,但那種只有十來個騎士的領地戰完全無法與這樣的大軍相比。

不多時,他們就遇見了第一場糾紛,原來是有一頭野豬誤打誤撞的,撞進了某個騎士的窩棚,打碎了好幾個木碗,也撕開了草葉編織的“牆壁”,它衝出來的時候,又被另一名騎士的獵犬嗅到了氣味,獵犬掙脫了束縛,飛奔而來,與野豬發生了搏鬥。

這隻野豬雖然不大,可能只有一年多,但也已經猶如一頭長滿了盔甲的刺蝟,它在營帳中左衝右突,所到之處,一片人仰馬翻叫罵不絕。

而那隻獵狗始終緊隨著它,打翻了更多的樹杈窩棚。

他的主人氣喘吁吁地跑在後面,一邊高叫著為自己的獵犬打氣,一邊給自己的十字弩上弦。

他一箭就射穿了那隻野豬的後腿,野豬吃痛不已,失去了大半的行動能力,無法逃走,轉而與獵犬纏鬥起來。

這麼一會兒功夫的時候,獵犬的主人和帳篷的主人都趕到了,帳篷的主人拔出劍來刺向了野豬,而獵犬的主人為了讓自己的獵犬得以脫困,也持劍迎了上去,他們一起將野豬殺死,但在之後的分配上又發生了爭執。

“是我的獵犬先發現的!射中了它後腿也是我,不然你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將它捉住?”

“這隻野豬在進入營帳的時候,摧毀了我的帳篷,還打碎了我的碗和鍋。這份野豬肉應該留給我作為補償,何況按照騎士的法律來說,最先用劍刺中這頭野獸的,就應當是它的所有人!”

他們爭吵得很厲害,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變得安靜和亮了,帳篷的主人一抬頭,就看到塞薩爾舉著火把走來,他立即本能地低頭,不再叫喊。

而獵犬的主人也發現了塞薩爾的到來,他立即恭敬的轉向並且行禮。

在塞薩爾說話之前沒有一個人搶先發言,面上的神情也變得溫和了下來,彷彿他們知道,只要是塞薩爾,就必然能夠給他們一個公正的判決似的。

塞薩爾先詢問了那個帳篷的主人,又詢問了那個獵犬的主人,從他們的回答中可以得知,帳篷(事實上是窩棚)的主人主要是在惋惜和懊惱那些被毀掉的器皿,獵犬的主人更想要藉此誇耀自己的獵犬有多麼驍勇善戰。

於是,他就詢問獵犬的主人是否願意賠償這位帳篷主人的損失,損失並不大,幾個木杯和一口鐵鍋。

而作為回報,帳篷的主人應當將野豬讓給獵犬的主人,獵犬的主人非常痛快的答應了,這頭野豬的大小足夠他和幾個騎士飽餐一頓。

不僅如此,野豬的獠牙和皮毛,也能被作為戰利品掛在他的帳篷上以誇耀他的戰績,

兩人愉快的接受了塞薩爾的提議。

或許有人會說這多簡單,不就是詢問一下各自的需要,然後再做出決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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