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之國

第38章 揀選儀式(中)

宗主教的話還未說完,之前提醒或說告了密的教士已經亟不可待地上了前,即便眾人對他怒目而視,他也公然不懼,不是他有著超人的膽量,而是他身後站著宗主教,面對的又是一群罪人,難道他們還敢對他動手不成?

有人想要阻攔他,卻沒能等到國王的示意,騎士稍一猶豫,教士就大步跨入人群的縫隙,一把捉住了那個碧眼男孩的手臂——嘿!他知道,在聖地中,無論是居民,還是朝聖者,都把他叫做“小聖人”,但這些訣竅,這些愚笨的卑賤之人掌握不住,如他們這樣的教士還能不懂嗎?他對塞薩爾並無畏懼之心,也無半點尊敬,只不過窺準了上位者的心思,想要藉著這個機會給阿馬里克一世一個難堪,以此作為進身之階。

一剎那間,塞薩爾的腦中轉過了千百個念頭。

他確實可以辯駁,可以解釋,可以質疑,但那有什麼用?!不說信徒們是否更願意相信他,面對宗主教的狂怒,就連阿馬里克一世也只能面色鐵青地承受無恥的詬罵。

正因為一位身著白袍,戴著高冠的主教必然是天主欽定的代行者,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假託天主的名義,就算是做了什麼邪惡的事情,世俗的法庭也不能審判他,這是天主的權力。

而那個教士滿懷惡意的指點,更是讓他處在了一個危險的境地,只要他被拉出去了——教士已經成年,而且此時的教士也與騎士一起接受訓練,而他再怎麼靈巧,也只是個九歲的孩子——一旦站在了宗主教的身邊,不管是不是自願的,鮑德溫的罪名就算是定了!他也不願意去想,阿馬里克一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沉默,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不多——鮑德溫已經急切地側過身體,想要推開那個教士,他甚至已經看見了教士譏誚的神色,張開的嘴——或許在下一刻,他就會喊出“罪人!”……

塞薩爾看向那個教士,一手伸向後方,他記得他身後站著的是一個聖墓騎士,卻不知道此時若弗魯瓦已經潛入到距離他不足三法尺的地方,聖墓騎士一時還未能反應過來,他就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柄匈牙利短劍拔了出來,直接塞進塞薩爾手裡。

教士只感到到手上傳來了一些阻力,他並沒有把它放在心上,如果對方不掙扎,不嚎叫,他反而會覺得缺了些什麼呢——這個卑劣的傢伙低頭對上那雙冰冷的綠眼睛,猶如蜥蜴般地舔舐嘴唇,最惡毒的話語已經到了他的唇間——然後他就看到了一線白光。

他正想,是誰舉起了鏡子,又或是聖像上的金箔反射了陽光……就不由自主地向後跌去,他雙手亂抓,卻只有一隻手掠過了一個騎士的腰帶。

教士摔在了地上,這才有所察覺,他舉起右手,發現它超乎尋常的輕,隨後他發現……

他的手,他的手,沒了!他的手沒了!

教士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比起痛苦,更多的還是恐懼,他在觀賞領主或是國王砍斷那些竊賊或是欠稅者的手腳時,不但毫無憐憫之心,還會津津有味地點評一番受刑者的狼狽姿態,只恨沒有更多的節目供他欣賞。

可輪到他,他就什麼都顧不得了,又是哭,又是叫,捧著手臂在地上滾來滾去……

阿馬里克一世滿意地哼了一聲。

鮑德溫瞪圓了眼睛看著塞薩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夥伴竟然如此地大膽,而若弗魯瓦推開那個礙事的聖墓騎士,按住了塞薩爾的肩膀,用最小的聲音說:“幹得好!”一邊順手拿走了那柄雪亮的匈牙利短劍,插回劍鞘。

聖殿騎士團和國王是有矛盾不錯,但在阻止亞拉薩路成為一個神權國家上,他們目標一致——聖殿騎士團與羅馬教會關係不錯是因為距離遙遠,但若是突然頂上多了一個宗主教,他們才不信他會對騎士團的龐大財產無動於衷呢。

宗主教也呆住了。

一個教士都能如此輕慢塞薩爾,作為天主在聖地的唯一發言人,宗主教更是從來沒將這個小人物放在眼裡過,無論這個小奴隸做了什麼,都不值得他在心裡放一放。

即便有過那場聲勢浩大的佈施,是的,他是行了善事,但那又怎樣,只不過博得貴人們一笑罷了,之後有國王,或是領主為他買一個聖職嗎?

他之前是,現在是,今後也還會是一個王子身邊的小侍從。

但就是這個小侍從,砍了他身邊教士的手!

現在輪到宗主教面色大變了,先是不可置信的蒼白,而後是惱羞成怒的赤紅,最後是面沉如水的漆黑,他舉著顫抖的手指,用同樣戰慄的聲音喊道:“罪人!罪人!該被投入火湖焚燒一萬年的罪人!”

阿馬里克一世也終於可以笑了:“他做了什麼嗎?”

“他殺了一個教士!”宗主教吼叫道,此時那個教士爬到他腳邊求他救救自己的手,被他一腳踢開了,他又去求其他教士,口中語無倫次地說著什麼他們得到的天主恩賜要比其他人更多,肯定能讓他恢復如初。

但既然宗主教說“他死了”,這些教士和修士們就只是在胸前頻繁地劃十字,祈求天主開恩,卻一動不動。

宗主教的叫嚷也被隊伍後的民眾聽見了,或者說,在那個教士還在掙扎的時候,宗主教身邊的教士也跟著發出了同樣嚴厲的詰問。

若弗魯瓦以為塞薩爾會在阿馬里克一世並未立刻站出來庇護他的時候方寸大亂,開始為自己辯解,但出乎意料的是,這個碧眼的男孩只是鎮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

一開始的時候,民眾確實陷入了短暫的憤怒之中——這裡可是聖地!殺死了一個教士,哪怕買上一千年的贖罪券也沒法贖清罪過,而這樣的罪過原本也不該被寬恕!

他們吶喊著,詢問兇手在哪裡,他們要將他捉起來,把他撕碎,用罪人的血來清洗他的罪孽!可當宗主教的教士指出兇手的時候,他們反而安靜了下來,並沒有出宗主教以為的,在一呼之下群情激憤的場面,男人與女人們面面相覷,似乎並不能理解教士的話,哪怕教士的手指一直頑固地指著塞薩爾。

“別胡說八道了,”一個衣不蔽體的女人用她活像是被火炭燙過的聲音說道:“那麼小的孩子,怎麼能殺了一個教士。”

這句話就像是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人們頓時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說什麼“確實是個孩子”,又說“他曾做過那樣多的善事,我們都看見了”,或者說“宗主教也說他是個虔誠的好人”,還有人說“是不是這個教士犯了什麼罪過,或是被魔鬼附了體,小聖人就用木棍打他,把魔鬼打出去了呢?”

這種事兒之前也不是沒有過,為了驅魔不小心把人打死了……

這下子,無論是不是親眼看到了塞薩爾砍斷了那個教士的手,隊伍中的人都痛痛快快地大笑起來,宗主教氣得要死,他想要發怒,咆哮,但他一抬頭,就看見了站在塞薩爾身邊,一直與他緊握雙手的王子鮑德溫,馬上想起了那件最緊要的事情。

他朝還在呻吟的教士唾了一口:“別以為你弄些魔鬼的花俏手段,想要來恐嚇我們,我們就會讓你進去,”宗主教挺直了之前不知不覺佝僂起來的脊背:“這裡已經流了一個人的血,也可以流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第四個人的血,就用你的刀劍來威逼我吧,看看我會不會屈服!”

阿馬里克一世還真想試試,可惜的是一個教士與一個宗主教的分量完全不同。

“我們不能留在這兒。”希拉剋略低聲說,一邊神色凝重地望著遠處細細一線的白光:“按照傳統,接受考驗的人應當在晨禱(清晨五點到六點)的時候進入教堂。”雖然也不是沒人選擇過辰時經(上午九點)的時候,但鮑德溫身份特殊,宗主教的攔截和問罪更是雪上加霜,他的“擇選儀式”必須讓人挑不出一點錯才行。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
目錄
⚙️
設定
🌙
夜間
閱讀設定
背景主題
字型大小
A-
18px
A+
夜間模式
首頁 書架 閱讀記錄 書籍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