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之國

第44章 矛與盾?

聞言,希拉剋略深深地吸了口氣,雖然對此他有所預料,也感到欣喜,但一想到接踵而來的事情,他就頭疼,麻煩的是,這件事情還不能拖延。

“他們沒抓住那個教皇特使嗎?”

“那隻老鼠嗅覺靈敏,在聽到我安然無恙時就決定逃走了,”阿馬里克一世說:“他可不是宗主教,宗主教還能做做成為聖城之主的美夢。

他留在這裡,風險太大而利益卻沒多少,反正就算是他們陰謀得逞,讓亞拉薩路成了一個神權國家,宗主教他依然需要羅馬的支援,到時候,他不但不能追究特使的過錯,還要反過來逢迎他呢。”

“那封親筆信呢?”

“就和特使的身份一樣經不起任何推敲,”

“那個蠢貨!”

“也不是那麼蠢,”阿馬里克一世看向希拉剋略:“只不過誘惑太大了,我的朋友。”

“我寧願留在您身邊。”

“可我無人可用。”阿馬里克一世一攤手,“總不能等羅馬教會再打發一個主教過來。”教皇特使逃走了,宗主教被“異教徒”殺死的事情也沒法掩藏多久,教皇一直想要得到亞拉薩路——不,等等,這麼說,特使的當機立斷也不那麼奇怪了,畢竟對於羅馬教會而言,無論是宗主教還是阿馬里克一世死了他們都算贏。

“那我馬上著手辦理此事。”想通關節,希拉剋略也就不再推辭,雖然這就意味著,他得自己操作自己的晉升事宜,從修士、司門、誦經、驅魔、襄禮、助理、執事,一直到司鐸……雖然其中可以跳過一兩階,但也是諷刺意味十足。

“鮑德溫該高興了,”阿馬里克一世突然說:“他一直很擔心塞薩爾。”

希拉剋略立即警惕地抬起頭,但他只能看到阿馬里克一世蓬亂的捲髮,國王非常適時地低下頭去看檔案了。

他在舉行“揀選儀式”前公開宣佈塞薩爾已經是他學生的訊息,正如塞薩爾所想的那樣,更多地還是為了國王和王子鮑德溫,免得發生什麼不好的變故,問題是,事情沒有向最糟糕的那面滑去,卻也停在了一個尷尬的位置。

“鮑德溫王子還沒醒呢。”希拉剋略溫和地調轉了話題。

果然,聽到鮑德溫還未醒來,阿馬里克一世的注意力立即離開了檔案:“昨天不是有醒來過一次嗎?”

“醒了,喝了點蜂蜜水,就又睡過去了。”

“我得去看看他。”阿馬里克一世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

阿馬里克一世是個好父親嗎?是的,那麼他是個好國王嗎?是的,但這個好國王肯定是要凌駕於好父親之上的。

當得知他的獨生子,已經長到了九歲的鮑德溫,染上了人人為之色變的麻風病時,他又震驚,又悲痛,又憤怒——他知道這並不是一次意外,而是一樁醞釀已久的陰謀。

他將塞薩爾帶到鮑德溫面前,向他許諾絕不捨棄他的時候,既有幾分舔犢之情,也有幾分冷酷的心思——要知道,一個國王,或是領主若是沒有一個繼承人,必然會引來群狼環伺——而在亞拉薩路,因為要有個可以領導十字軍與異教徒打仗的國王,王位的交替一向不那麼太平。

女性繼承人必須與丈夫共治,幼兒更是沒有安然即位的可能。

國王不會如那些人期望的那樣,因為過於怯懦或是虔誠而將自己的獨生子趕走,在他擁有第二個兒子之前,鮑德溫都會是釘在聖地的一枚釘子,叫那些野心勃勃的傢伙如鯁在喉。

但之前的“揀選儀式”堪稱起起伏伏,波瀾不斷,就算是如阿馬里克一世這種性情剛硬,意志堅定的人也不由得心力交瘁,當他在豎井邊抱起鮑德溫的時候,他已經不再奢求鮑德溫能夠得到賜福,就這樣吧,他想,只要留下足夠多,足夠忠誠的大臣與將領,就算是個沒能得到賜福的麻風病人,也能握住聖地的權柄。

他並不貪婪,十年,十年就夠了,等到他的小兒子成年,就能讓鮑德溫退位去修道院,更有可能,鮑德溫那時候早已奄奄一息,只等著天主的召喚了。

因此,阿馬里克一世走進聖墓大殿的時候,只將這一切看做一場排練過的戲劇,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只擔心這段時間裡鮑德溫會不會因為石頭的陰冷而病情加重,當教士高喊“聖墓在發光”時,他都沒能反應過來,居然差點被其他人推搡出去,還是希拉剋略高叫著讓國王看看他的兒子,人們才讓開。

直至今日,阿馬里克一世依然不由自主地為了當時看到的景象而心潮起伏,熱血翻湧。

他受到過聖喬治的賜福,當時的光芒猶如火把,整整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直到他走出教堂的時候,依然可以在晨光中顯現。

相比之下,他沒有血緣的兄弟,也就是雷蒙與博希蒙德,雷蒙的光亮或許比他更盛一些,但時間很短,幾乎只有四分之一根蠟燭的時候就熄滅了,博希蒙德的時間略長一些,但亮度微弱,搖曳不定,幾乎要讓人誤以為他得到了“賜受”,而不是“蒙恩”。

而當他踏入聖墓的時候,彷彿踏入了白晝時分的庭院,每個細小的地方都清晰可辨,他看見自己的兒子鮑德溫正蜷伏在救主曾經躺臥過的石凳旁,神色安詳,氣息平穩,而在他的肩上,斜靠著一柄長矛。

長矛的鋒刃與矛身都閃耀著明亮的光芒,這個時候,阿馬里克一世還以為,那是教士們放在這裡的聖物,他伸手去拿,卻不由得大叫了一聲——他被灼傷了。

此時他才發現,這柄長矛並不具有真正的實體。

它是光。

阿馬里克一世肩頭聳動,熱淚盈眶,最壞的結果猶如陵墓上的烏鴉那樣振翅離他遠去,他有幸沐浴在天主賜予他兒子的光輝中,他跪倒在地上,眼淚滴落在鮑德溫的身上,國王幾乎不敢碰觸自己的兒子,直到外面的人忍不住哀求起來——他們也想要瞻仰一番這樣的聖蹟啊!窄小的洞穴裡著實容不下太多人,阿馬里克一世將鮑德溫抱了出去,那柄長矛依舊浮動在鮑德溫的身邊,沒有消失——他視線模糊,又全心全意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並未注意到,他帶著鮑德溫離開後,洞穴裡的光並沒有暗淡多少。

聖墓教堂的教士們取出了用來挑起寶蓋的長杆,兩大騎士團的大團長將自己的斗篷卸下來,幾位尊敬的女士將它們系在長杆上,做成了一個簡易的抬轎,他們將鮑德溫放在上面,蓋著聖墓上的羊毛布。

聚集在受難廣場外的朝聖人與居民們都看到了——那柄即便在日光下,依然耀眼奪目的長矛,周身環繞著細密的閃電,矛尖猶如花苞或是火焰,它的長度遠遠超過了普通的矛槍,可能有三個人連線起來那麼長。

“這是聖喬治用來屠龍的長槍。”一個人敬畏地說道,他畫著十字,慢慢地跪了下來,而在他身後,更多的人歎服地流著淚,口中讚美著仁慈的天主,一個接著一個地放下了膝蓋,他們甚至有些目眩神迷,難以相信自己竟然會這樣幸運。

阿馬里克一世擔心這柄長矛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消失,才採用了這種過於突兀的宣揚手段,但等到他們回到城堡,過了三個白晝,三個夜晚,這柄長矛依然堅立在鮑德溫身邊,不曾潰散。

“你覺得它會在什麼時候消失?”

“我不知道,”希拉剋略誠實地說:“我確實有聽說過,某個孩子在‘被選中’後,聖光持續了好幾天沒有離去,結果教會派人去調查,才發現有人往他的身上擦磷粉……”

阿馬里克一世笑了一聲:“羅馬教會也一定會這麼認為。”他伸手摸了摸鮑德溫的面頰,發現上面的紅斑依然如故,之前的笑容頓時變成了難以抑制的憐憫與遺憾:“他們還是沒能治好他——他將會是個強大的戰士,一個睿智的國王,但若是能夠將這份天賦施加在‘賜受’上,或許他自己就能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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