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德溫壓根兒沒理睬亞瑟,自打他們來了這兒,為了塞薩爾和他旁敲側擊的人太多了,他一眼就看出,亞瑟有意招攬塞薩爾——由此他才能估量出亞瑟的出身並不一般,普通的騎士是沒有統帥或是將領的作戰思想的,他這樣殷勤,只不過是看出了塞薩爾不但能夠做一個騎士,還能做一個指揮他人作戰的人。
這種人要麼家學淵源,有父親和長輩帶在身邊言傳身教——譬如他自己,要麼就是有著天主賜予的,與生俱來的天賦與智慧,後者尤其難得。
“好了,亞瑟,”布隆德爾察言觀色,適時地打斷道:“我們該回去做祈禱了。”
在開戰前的每一晚,騎士和教士們都要祈禱,爵爺、領主和國王還要做彌撒,獻祭,這一切都是為了叫天主看見他們的虔誠與努力,加上騎士們總是喜歡叫嚷,爭鬥,還有牲畜,商販和婦人們,營地總是繚繞在煙霧和噪聲中……
但在真正開戰的那個早晨,伴隨著晨光傾瀉在福斯塔特與進攻者之間的平地上,反而被一片罕見的靜謐籠罩著。
城市中的守軍彷彿也知道就是今天了,他們屏息靜氣地等待著,等到最後的薄霧散去,那些聳立起來的龐然巨物——那些直至今日才被組裝完成的巨型攻城器械,大投石車,三角雲梯,“烏龜”和“老鼠”,高聳入雲的攻城塔……猶如野獸露出的獠牙一般呈現在人們的面前。
國王最後一次賓士在他的軍隊前,已經無需多言了,在這裡的每個人甚至每匹坐騎,每個器械都知道自己應盡的職責,他高舉起手,而後用力往下一揮。
鼓手敲鼓,號角鳴響,傳令官舉著旗幟飛快地衝向各個陣地。
作為前鋒的是步兵,他們三五成群,間隔著一段距離,一起舉著柳條盾牆——就是鮑德溫和塞薩爾看到過的那些,他們儘可能地將身體和頭顱隱藏在盾牆後面,最先的時候跑得很快,在快要迫近城牆上弓箭射程的時候就慢了下來——騎士們終日挑釁也不只是為了炫耀,至少等這些人停下,將盾牆架設在塹壕前方的時候,損失並不怎麼大。
另外一群農兵迅速地推著雙輪或是獨輪小車跑上去,將裡面的泥土和碎石倒入壕溝。
此時,王者門迅速開啟,一隊撒拉遜人的騎兵衝了出來,而國王早有預備,一隊早有預備的騎士們迎了上去,與他們廝殺在了一起。
塹壕被迅速地填平——不是撒拉遜人在這種防禦工事上過於疏忽或是懈怠,而是阿馬里克一世根本不在乎錢財與人命,城牆上的守軍射出的弓箭固然有一部分釘在了盾牆上,但也有農兵與步兵在不斷地死去,他們倒下,後面的人就補充上來,源源不絕,泥土碎石連同推車,甚至屍體一起被推入壕溝。
“福斯塔特沒有護城河,這可真是一樁好事。”雷蒙對身邊的人說。
“也沒有那麼好啃。”布萊斯.傑拉德說,他就是達瑪拉的父親,傑拉德的家長,達瑪拉對塞薩爾的眷戀一直讓他憂心忡忡,但此時他也不得不放下對女兒的掛念,專心致志在戰場上。
此時一個傳令官氣喘吁吁地奔了進來,他前來傳達國王的旨意——“進攻!”
這次不再只是整齊但稀疏的步兵隊伍了,成列在陣地前的那些猙獰猛獸在人們的吶喊聲中,緩慢地向前移動,它們的基座下裝著輪子,由幾十個甚至一百多個士兵合力推動,而在推動的過程中,“發射”的命令不絕於耳——在可怖的呼嘯聲中,石彈被丟擲,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徑直砸在了城牆上。
但這些威力並不大,頻率卻足夠高,速度足夠快的石彈並不是用來毀壞城牆的,而是用來壓制城牆上的守軍的,伴隨著這些投石車,攻城塔,攻城鎚的是密密壓壓的步兵們,他們手持著長劍,舉著盾牌,在飛濺的碎石,塵土與火焰中穩定而緩慢地前行。
是的,城牆上的守軍也開始使用投石機,他們投出的都是包裹著火焰的石彈,但殺傷的主要目標不是人,而是那些猶如移動高塔般的攻城塔。
這些粘稠的火焰若是落在了木頭或是人身上,就會立即兇猛地燃燒起來,但只有一兩座攻城塔被點燃——攻城塔裡有準備用來滅火的水和沙子,還在外牆懸掛著皮囊,皮囊裡也一樣裝著沙土和水,裡面的人會滅火,外面計程車兵也會撲滅火焰。
“他們在移動了!”一個負責瞭望與觀察的騎士高聲叫道,他感望到的聖人賜予了他超乎尋常的視力,他就如鷹隼一般可以看見很遠的地方,即便站在國王的營地裡,也能看見連通福斯塔特與勞代島的吊橋上正有全副武裝的騎士在奔跑。
國王當然可以繼續派出騎兵對抗這些人,但他只稍微猶豫了一下,就對身邊的傳令官說道:“叫鮑德溫準備!”
早已等待在帳篷中的年輕人們頓時激動起來,他們喃喃禱告,在胸前劃十字——他們幾乎都只有十來歲,二十來歲,正是最熱情純潔的時候,與鮑德溫之間的友誼也最真摯,既然他們已經到了鮑德溫身邊,也就是說,如果能夠在這場戰役中保有榮譽與性命,將來必然會留在亞拉薩路,成為鮑德溫的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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