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來,掀開了掛在窗戶上的絲毯一角,陽光隨之瀉入,驚醒了鮑德溫與塞薩爾。
鮑德溫坐起身來,一時間還有些怔楞,等另一側榻上的塞薩爾也醒來了,他才想起,他們已經不在聖十字堡,而是在加沙拉法的十字軍城堡。
在聖十字堡的時候,作為國王的扈從,他們需要裹著熊皮在阿馬里克一世房間門口過夜,但在國王出征的時候,即便有房間,負責護衛的也不會是他們,而是真正的騎士,他們可以有自己的住所。
另外,希拉剋略在檢查過王子的身體後認為,熊皮和冰冷的石頭地面不利於那些潰瘍與水皰的痊癒,更會加重病情的發展——阿馬里克一世現在僅有的繼承人還是隻有鮑德溫一個,雖然他恪守著騎士與國王的大部分準則,但在現實前也不得不讓步。
免除了夜間的苦役,鮑德溫的情況果然好了很多,或許還有希拉剋略將那樁危險的差事接過去了的原因,王子偶爾會感到羞慚,他曾經十分敬愛這位老師,尤其是在所有人離去而希拉剋略依然在為他上課的時候,但在他心裡,希拉剋略的重要性依然無法與塞薩爾相比。
或許這是因為,他很清楚,希拉剋略當初如此做是為了他的父親阿馬里克一世,而塞薩爾只是為了他罷了。
“我去提點水來。”塞薩爾說。
在聖十字堡裡,這些繁瑣的活兒都可以交給僕人去做,但遠征途中,每個人都是戰爭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只是為了享樂而增加別人的負擔,只會令人側目且不悅。
就算是塞薩爾和鮑德溫事事親力親為,依然有人在竊竊私語,認為阿馬里克一世不該將自己的繼承人,還有另一個還只有十三歲的孩子安插在這樣一場重要又神聖的戰役裡。
但鮑德溫,還有塞薩爾都明白,拜占庭公主在期望中生下了一個女兒而不是一個兒子的事情,對阿馬里克一世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他快四十了,何況戰爭上死亡的氣息隨時可能傾覆在一個人,哪怕他是國王的身上,他感到惶恐,同時也在擔憂,如果他死了的時候,鮑德溫還未成年,他就要為鮑德溫指定一個攝政王。
但他就是因為兄長無嗣而繼承其王位的,若說他和鮑德溫三世還有一點血緣關係,那麼現在的安條克大公博希蒙德三世所遭遇的慘痛事實,更是告訴他一個攝政者永遠不會放棄手中的權力——博希蒙德三世沒能成年前,攝政者是他的母親,也可以說是他的繼父沙蒂永的雷納德。
博希蒙德是44年出生的,但到了他十六歲的時候,他的母親和繼父依然拒絕給他權力,直到60年的時候,雷納德被塞爾柱突厥人俘虜,博希蒙德回到安條克,取得了安條克騎士們以及鮑德溫三世的支援,才得回了原本就屬於他的東西。
有這些傢伙“珠玉在前”,阿馬里克一世一點也不敢考驗人心,於是他做出了一個在法蘭克時並不叫人奇怪的舉動,那就是儘快將鮑德溫拔擢到一個即便有人掣肘,也沒法掣肘太長時間和範圍的位置。
萬幸的是,雖然病症沒有痊癒,但鮑德溫得到了賜福,而且聖眷深厚,這三年裡沒人可以否認他是一個出色的見習騎士,作為國王的扈從也足夠稱職。
阿馬里克一世已經決定了,在這次攻打福斯塔特的過程中,只要鮑德溫能夠作為指揮者與首領獲得一次勝利,他就馬上舉行“授銜儀式”,把他冊封為騎士。
他現在遲疑的是,該不該同時冊封塞薩爾為騎士,如果這樣,他希望塞薩爾能夠有個姓氏,但這個姓氏應該誰來給,又是一個問題,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今後鮑德溫若是即位,他最為倚重和信任的就只可能是這個碧眼的同伴。
或者他可以給塞薩爾一小片封地?
在這個時代,若是有人有幸獲得了一片新領地,是有資格以此作為姓氏的,或者說,這時候的人們名字用來用去就是那幾個,不加上出生地做收尾,那可真是一呼百應。
最好稱得上富庶,但又要足夠小,富庶是因為需要塞薩爾在戰爭和朝廷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小是因為阿馬里克一世擔心他也會成為下一個沙蒂永的雷納德,也許,這次如果能夠取得輝煌的戰果,可以將遠在埃及的一塊土地賞賜給塞薩爾。
他將來必然長時間的停留在亞拉薩路為鮑德溫效力,只能從領地上收取賦稅和奉獻,沒辦法直接管理,而領地孤懸在外,就意味著他必然要更多地尋求鮑德溫的幫助與支援,才能穩固自己的領主之位……
至於鮑德溫所說的,希望能給塞薩爾找個女繼承人和寡婦的事情,阿馬里克一世只一想就扔到腦後去了,女人!嘿,女人!她們有時候會從兒子的手中搶奪權力,但在意中人的面前,卻又變得柔軟好擺弄了——一個國王可不會與王后分享權力,一個女王卻會將王冠戴在丈夫頭上……
他一點也不懷疑,就塞薩爾那個容貌和脾性,有哪個女人可以在他的微笑前無動於衷?他若是遂了鮑德溫的意,塞薩爾就能一躍成為一方掌有實權的爵爺,甚至伯國的主人了……
“陛下?陛下?”
希拉剋略叫了好幾聲才把阿馬里克一世叫回來,他這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在公務上,遠征的時候待辦的事情只會更多,不會更少,他低下頭,看到希拉剋略為他撰寫的書信草稿——寫給曼努埃爾一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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