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之國

第54章歡慶(下)

閒暇的時候——對哦,他們現在還有閒暇的時候,塞薩爾就會和鮑德溫一起,悄悄地走進騎士們的營地——因為比武大會會持續一整個月,阿馬里克一世在以撒人居住的區域劃分出一塊地方來,讓他們吃飯,休息,打磨盔甲之類的。

“以撒人要了一大筆錢。”

“國王給了?”

“我父親說,為上帝而戰的人不會欠以撒人的錢。”鮑德溫說。

這是個地獄笑話,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是在1097年,因為騎士裝備和補給都需要自己準備,所以除了搜刮自己的子民之外,他們還對當地的以撒人進行了極其肆意的搶掠與屠殺,雖然亨利四世大為震驚,認為這不是基督的戰士該做的事情。

但他們回答他說:“我們為上帝而戰,怎麼能欠以撒人的帳呢?”

“他們一開始就該想到,”塞薩爾不禁感嘆道:“那些拜占庭人的血還滲透在石縫裡,沒能被雨水沖刷乾淨呢。”

這些以撒人是想錢想瘋了嗎?十字軍騎士一開始就對他們印象惡劣,奪回聖城的時候不知道殺了多少以撒人,即便現在也認為他們是隨時可能背棄基督的狗。

阿馬里克一世又沒有奪走他們的財產,只是要求他們暫時離開居民區,也沒有禁止他們做騎士們的生意,他們居然還想要國王的租金?“以撒人就是這樣,以後你和他們打交道可要小心點,”鮑德溫猶豫了一下:“如果你沒錢,可以和我借,需要買什麼,也可以和城堡總管說,那些以撒人可是連魔鬼的皮都能扒一層下來的。”

一個騎士看到了他們,又很快回過頭去,雖然鮑德溫和塞薩爾走出城堡的時候裝束簡單,只穿了白色的袍子,外加一件黑灰色的羊毛無袖斗篷,繫著皮腰帶,看上去就是兩個出身普通的男孩,但一走進營地,鮑德溫就抽出了自己的金十字架,也讓塞薩爾這麼做。

那些人一看到金十字架,就知道他們不是可以被自己隨意呼來喚去的人,不過凝聚在他們身上的視線依然很多,有些人知道他們,有些人不知道,只是在看塞薩爾。

塞薩爾在看扈從。

在帳篷外忙碌的幾乎都是扈從,只有少數貧窮的騎士在相互幫忙或是一個人孤零零地打理自己,他們顯然也沒能在比武大戰中獲勝,不然至少可以將戰利品賣給商人來換點錢,僱個人。

戰鬥的時候總是很痛快的,但戰鬥之後的事宜簡直繁瑣到快要讓人發瘋。

騎士們並不是直接將甲冑穿戴在身上的,頭盔裡面有棉帽,形狀很像是睡帽,兩側還有繫帶可以收緊,騎士若是蓄留了長髮,還要戴髮網。

鍊甲裡是面甲,也就是絎縫的夾棉短袍,領子高高豎起,既能防止鍊甲磨損面板,也能消減一部分重擊帶來的傷害;外面是罩袍,罩袍上有紋章,用來彰示自己的身份。

一旦浸了水,無論是在戰場上大汗淋漓,還是倒黴地沉了船,都要立即將它們脫下來,免得被魔鬼吹了風,人要發熱,鍊甲要鏽掉。

當然總也有不顧惜甲冑的騎士,但若是繳獲得來的,除了一部分只能送到鐵匠鋪裡去重鑄的,大部分還是會被修修補補,清洗乾淨——鍊甲當然不可能用水洗,扈從們用的是清洗木桶。

顧名思義,清洗木桶就是一隻架在烤架上的一隻橡木桶,和烤雞一樣可以透過彎曲的搖桿旋轉,木桶上有個蓋子,可以開啟,塞進生鏽的鍊甲與沙子,扈從蓋上蓋子後就開始用力地搖轉木桶,這當然是個力氣活,鍊甲一般都在五十磅左右,沙子也有十來磅,鮑德溫看著那個扈從搖得面目猙獰,咬牙切齒,都不由得變了臉色。

“他們不會……”

“我確實沒做過,”鮑德溫也沒經歷過扈從這階段:“所以就算我直接晉升為見習騎士了,父親肯定還是會讓我做這些事情的。”

塞薩爾咳嗽了一聲。

這個扈從還在打磨鍊甲,那個扈從就開始打磨頭盔了。

他分開腿,坐在一個小馬紮上,將頭盔固定在一塊木頭上,先用一塊粗糙的石頭磨,再用一團粗麻繩磨,最後再用羊毛團擦,擦得那一塊光潔如新,亮晶晶地幾乎可以當做鏡子照,擦完了,他對著自己照了照,不知道是滿意自己的尊容,還是對自己的手藝感到滿意,他呸了一口在頭盔上,又用袖子抹了抹……

塞薩爾不由自主地往合攏的帳篷裡看,希望他的主人別那麼湊巧,正好走出來。

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另一個扈從則叮叮噹噹地用小錘子敲打著另一隻頭盔,這隻頭盔像是被什麼鈍器大力地敲打過,它原先主人的腦袋不知道是否安好——這麼說是因為這個扈從腳邊還擺放著好幾只頭盔,大小,紋章都不一樣,他的主人定然勇武至極。

扈從敲了一會,看了看,嘆了口氣,他盡力了,但怎麼樣都沒辦法將頭盔恢復到之前的樣子,“先生!”他衝著帳篷的縫隙大喊道,“下次注意點分寸,就算是為了贖金!”

一個人從帳篷裡走了出來,他的年輕讓鮑德溫和塞薩爾都感到吃驚。

“哎呀,”他比粗心大意的扈從更早發現了兩人,“這是哪裡來的兩位小爵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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