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鄰居回鄉,父母不在的時候,林北玄便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
一直持續到某一天,醫院突然傳來了他父母出車禍的訊息。
當時林北玄正在學校裡上課,班主任匆忙的闖進教室將他帶走,並說明了他父母出車禍的訊息,讓他趕緊去看看。
手術室外,他木然的坐在長椅上,眼神空洞,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哭?
可惜他哭不出來,幼年時的記憶慢慢變淡,他的腦子裡只有鄰居照顧他的幾年,以及一直以來自己所守著空蕩蕩的屋子。
父母經常當天回來,很快第二天又走了。
感情……好像並沒有多少,無法達到讓他為對方流淚的地步。
只是心裡不知為何,變得很沉重,重的有些讓他無法呼吸。
林北玄看著畫面中孤獨坐在長椅上,雙手撐著膝蓋,垂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自己,指尖的黑炎忽然顫了顫,像是被風吹動的燭火,在縫隙間晃出細碎的光。
這時,空雲老叟突然問道:“你心裡也有想要重來的事吧?”
林北玄面色平靜,可在這看似平靜的表情下,似乎又隱藏著莫名的複雜和希冀。
他以為自己早忘了那間空蕩蕩的屋子,忘了放學後推開門時,灶臺上永遠溫著的冷粥,忘了下雨時看著別的孩子被父母接走,自己孤零零站在屋簷下的滋味。
甚至,忘了在醫院長椅上坐了許久,直到護士走出來說節哀時,他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畫面裡,那才不過是十三四歲的林北玄忽然抬起頭。
那雙眼睛很亮,卻不是一個少年該有的清澈,而是像結了層薄冰,盯著手術室已經變綠的燈,指尖摳著長椅上的木紋。
“那時候的你才十三歲。”
空雲老叟的聲音很輕,他陪著林北玄一起看著畫面裡的場景。
“我在歲月長河裡見過太多人和事,有的記恨父母早逝,有的怨自己沒說出口的話,可你倒不一樣。”
林北玄收回目光,喉結動了動:“有什麼不一樣?”
“你沒回頭。”
空雲老叟指著河水裡陡然加快的畫面。
林北玄辦理父母的後事時依舊沒有流淚,為數不多的親戚來參加完葬禮後,就徹底消失了,像是記憶中從來沒有過林北玄這個人。
林北玄回到家將父母的照片擺在桌上,第二天照常去學校,靠著父母留下的積蓄和補償,考上重點高中,課桌裡永遠放著本泛黃發舊的筆記本,上面記著柴米油鹽的開銷。
“在我見過的人中,你的前半生並不算好。”
林北玄接過話:“我的人生不需要別人來評價如何,路是靠自己走出來的,不是聽別人說出來的。”
空雲老叟笑了笑,木杖在輕輕敲響,發出古老的嗡鳴。
“別人是在歲月裡找‘如果’,你在歲月裡找‘接下來’,也許這就是你能走到今天的緣故,不跟過去較勁。”
林北玄無視了空雲老叟的話,淡淡道:“我這次來找你不是為了看自己以前那些事的。”
“呵呵呵……”
空雲老叟笑著,掬起的河水又凝成了新的畫面。
“你真的認為已經看完了自己的人生嗎?”
“??”
林北玄眉眼一凝,視線再次落到畫面上。
畫面裡的那個人外貌和他並不相同,要更加高大英武,給人的感覺中又帶著些書生氣,像是一位儒將。
“這是……陸沉江!”林北玄的語氣裡帶著些微不可察的異樣。
空雲老叟望向林北玄:“你覺得他和你是什麼關係?”
林北玄微微低下頭,按著自己左胸,感受著裡面跳動的心臟。
“有話直說吧。”
空雲老叟笑了笑,看著畫面中陸沉江迅速閃過的一生,最後定格在天命平原那場大戰中。
那場大戰,他們十二肖神俗主幾乎都參加了,不是為了追求,只是為了證明他們的想法沒有錯,理念之爭。
陸沉江是其中的關鍵人物,若只是一個普通人,又如何能背得起攪動天下局勢,引得仙神大戰,導致無數仙神隕落的因果之災呢。
“既然你來到了這裡,說明亥豬他們已經有意讓你知道這些事。”
“想必你現在也知道,俗世這芸芸眾生,包括我們這些肖神俗主,都成為了辰龍棋盤上的棋子。”
林北玄面無表情地,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空雲老叟自顧自說著:“這盤棋,是他幾百年前和陰司之主一起下的。”
“只不過當初陰司之主只下到一半就走了,而他則自己一個人想要將這盤棋下下去。”
“於是,他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起初我本想幫助他,但是被他給拒絕了,他說,這是一條必死之路,需要堵上自己的全部,我的力量,應該留在將來。”
空雲老叟嘆了口氣,站在船邊。
他只是揮了揮手,歲月長河忽然波濤洶湧,掀起滔天水花,河中的無數畫面開始飛速倒退,。
“可惜我只能掌控過去的力量,而無法左右將來!”
“辰龍將自己賭在了將來,把自己的一切肢解,想要造就出一個能夠徹底解決門後世界的一。”
林北玄聞言皺起眉頭,心裡有些不爽,看向空雲老叟道。
“你想說,我就是那個一?”
空雲老叟點了點,上下打量著林北玄:“可惜,他好像並沒有打造出他想象中的一。”
“為什麼?”林北玄問道。
“因為他原本想要打造的一,是集個人偉力,能將一切災劫攔下。”
“但此時的你,卻是集結了全部,以身化災劫,撬動天下。”
“一個人的力量,和集結全部人的力量,又怎麼可能相同呢!”
空雲老叟眼神沉寂,看向林北玄的目光宛若燭火幽明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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